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家教+猎人]委员长,请变身 作者:风垂客 文案 云豆那家伙竟然怀孕了,不行,他必须找出奸夫是谁 什么情况?一不小心穿越了,第一眼看到的女人居然说他—— 好、可、爱?! 好吧变身之后的样子确实不同了,但是他可是—— 云雀恭弥! 誓要变回原来的模样,而且给那女人血的教训 然而人生地不熟,只好跟那女人到处旅行 就算这世界不太和平,天天过得像被追杀似的总有点奇怪 嗯?你真的被追杀?——女人点点头。 哼,真是弱小的家伙,看他的—— 差点被猎人在身上开洞,女人及时出现 可恶,忘记自己的变化 云雀无语问苍天—— 他发誓,即使变成兔子样的萌娃,他也要当最凶猛的兔子! 感谢霜霜帮我做的封面,萌死了,太爱你了~~~ 注: 1、一对一,强强联合 2、剧情脱线抽风崩坏 3、慢热文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雀恭弥;北川 ┃ 配角:猎人众;家教众 ┃ 其它:全职猎人;家教;穿越   ☆、楔子      光线昏暗,一丝火光瞬间亮起,跃动的光芒勉强照亮周围的环境。   眼前是极为空旷的室内。   高达几十米的巨型石柱环绕周围,往上望去,只见隐约有一缕月光泄漏进来,其余皆是一片深得要把人吸进去的黑暗。   “太惊人了,地下居然有这样的建筑!”人们用奇异的语言交流。   探寻已久的遗迹展现在眼前,整支十五人探险队兴奋得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那是什么?”   有人发现了东西,小心翼翼地接近。   火光缓缓贴近,映亮一面同样高达数十米的墙壁,其顶端消失在头顶上方遥远的暗黑中,在可见范围内,墙壁上凹凸不平的奇异图案引起众人的注意。   正当所有人被图案吸引而不由自主走近时,无人注意到上方垂落的两只狰狞兽首,漆黑泛光的吻部滴落粘稠的口水。   一滴、两滴,在静肃中猛然暴起——   啊啊啊!!!   鲜血泼在墙壁的图案上,血顺着凹槽流动,渐渐描绘出鲜艳的阵式。   发出红光的墙壁诡异而恐怖,而呼应这红光而幽幽出现的另一堵墙壁,其上相似又不尽相同的图案发出蓝光,两种光芒在阗黑中互为映照,光芒丝丝缕缕交接,竟然在下一刻让两堵墙壁慢慢移动接近!   阴冷的月光从高处直直投射下来,笼罩在哀嚎的人们身上,形成宛若祭台般冰冷的世界。   地面开始震动、沙石开始滚落——   人们在逐渐死去。   等光芒衰弱,巨震停止,此地恢复平静时,一道细小的光芒流星般划过死寂的夜,投进两堵墙之间的最后残留的光幕之中,消失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啦,虽然没什么人气,但是我仍然要开心地说,我回来了,从坑底爬上来开新文,原来的综漫文无法更不了了,真是残念,为弥补遗憾,来写篇轻松的脑补文吧~~~   ☆、第一章   最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目光四扫,恐怖魔王的死光射线扫荡,所有人顿时唰地四处奔散。   勉强坚持如同钉子般屹立不倒的某人,只有倒霉催的副手——草壁哲矢。只见副手的面上开始流冷汗,脸色有点苍白。   懒洋洋地收回目光,云雀恭弥双手交搭,肘尖抵在法式雕花实木书椅扶手,面前宽阔的同款雕花木桌整齐地码着各种文件山。摆在正中的电脑,正安静地发散着荧光。   明明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身为风纪财团的领导人,他是个超级大忙人,黑白两道的事务统统需要他来管理,即使他再怎么讨厌束缚也不能将所有事情扔给下面的人来做。   他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嚣张狂妄的十五岁小鬼。   当然,自认为脾气已经收敛不少的恐怖魔王,完全不会意识到自己在旁人眼中,依然是随时散发出黑暗气息的魔神般的存在。   而此刻,魔王正在微微蹙着修长的眉,似乎有什么困扰。   外面晴空正好,金色阳光洒落繁华街道,凉风吹拂绿色阴荫,柔软树梢高低飘拂,发出阵阵舒心的浪涛声。   好个平和的并盛町风貌。   魔王盯视落地窗外的风景,直到瞥见三三两两的鸟影掠过天际,他才“嗯”的一声恍然大悟。   坚强的副手听到魔王发出声音,马上回神,迅速问道:“恭先生,发生什么事?”   魔王大人回身,莹润如玉的面容上,一双上挑的凤眼笼着暴风雨前的平静。微微抬高的墨黑眉毛代表些许的疑惑。   草壁下意识地绷紧肌肉,紧咬牙关。   “哲,云豆呢?”   啊?这就是恭先生的困扰?   “呃……最近好像都没看到……”草壁迷茫地回答,仔细想想,倒真的很久不见那只毛茸茸的云豆出现,难怪最近总觉得恭先生气场太强大。云豆要是在的话,起码能当个缓和气氛的吉祥物。   “好像、没看到?”槽糕,恭先生的表情越来越黑!声音超可怕!   “恭先生,冷静一下,我现在马上去找出云豆的行踪!”草壁忍不住倒退几步,想从近在咫尺的房门逃出。   “在那之前,先为你的失职付出代价——”云雀恭弥微笑起来,微风从他背后拂来,扬起他蓬松的黑发,模糊了他笑容的危险性。   “恭、恭先生!”轰隆巨响和痛呼声远远地传出走廊,正要上到这一层楼的人们听到,不禁缩脖子打着冷颤,收回步子,慌忙地原路返回。   ——他们可没有草壁先生那样强大的防御力!   暴力的氛围持续长达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脸面淤青尚未消肿的草壁把活泼乱跳的云豆送到云雀手上,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会是这样——没想到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恭先生,我是在南美洲玻利维亚找到它。那里西部的高原上,有一处巨大遗迹。”草壁面色憔悴,连日奔波的疲劳无法掩饰,但在云雀恭弥面前,他保持一贯专注敬业的形象。他报告着发现云豆地点的古怪,以及云豆为何出现在那里的奇怪之处。   云雀静静地听完报告,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着云豆毛茸茸的背。   “看来,有必要去实地探查,不是吗?”云雀嘴角含笑。   “是,恭先生,我立刻准备。”   等草壁离开后,云雀垂眸看向歪着小脑袋的云豆,看见清亮小眼睛里的自己的倒影,他微微笑道:“你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知道吗,草食动物?”   云豆在他手心跳跃几下,轻啄他的手指,表示没关系啦,你可是云雀啊!   *******   搭乘豪华的私人飞机,飞越大半个地球,这趟旅程尽管处处安排周到舒适,然而仍然漫长得让某魔王心生不耐。   无聊透顶的云雀恭弥一边看书,一边用手指戳着小桌上啄食瓜子的云豆。   椭圆形的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蓝空,滚滚白云在机身下方翻涌如浪。机舱内播放着轻缓渺渺的音乐,偶尔响起翻页声,除此之外,其他人员没有发出一丝杂音,以免引起自家BOSS的“关注”。   “咦?”一声几不可闻的疑问突兀地打破和谐气氛,宛若一把尖刀咻地□□大脑。所有人登时浑身一震,打起精神来扫视四周——谁?到底是谁?居然不长眼打扰BOSS的休息?!要是没找出倒霉鬼,下一个倒霉的指不定是自己!   等各种凶狠愤怒的视线在半空交叉碰撞,最后通通汇聚到前头贵宾舱房的老大身上,他们才反应过来。原来出声是BOSS。   还是草壁心理素质过硬,主动上前问:“恭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云雀死死盯着眼前正快乐啄食的云豆,面色变得有点怪异。好半响,他眨眨眼,侧头对草壁吐出一句:“那家伙,怀孕了。”   草壁长年叼在嘴里、作为角色设定的一根草掉了下来,他身后的一票手下全数跌脚,发出扑通扑通青蛙跳塘似的噪音。   啊咧咧?!原来云豆是雌性?骗人的吧!   然而,云雀好像没看到眼前一帮人的异状,只自顾自烦恼,只见他抓住云豆,拎到自己眼皮底下,蹙眉再问出一句:“是谁干的呐?真是胆大的家伙。”亮出细白牙齿磨刀霍霍。   想当然,云豆这只始作俑者睁一双豆豆眼,无辜地瞅着云雀,居然还敢唯恐天下不乱,大声地叫嚷:“云雀,咬杀!咬杀!”   草壁赶紧用手合上自己的下颚,顾不上倒地不起的部下,趋上前查看云豆的情况。云雀松开手,让草壁小心地捧接云豆,带给后面待机的医生查看。一群人顿时撤得干干净净。   一刻钟后,草壁神情严肃地回来报告。   “恭先生,云豆体内长有硬块。我猜应该和它的失踪有关。”   “哇哦,那到底是什么?”云雀背靠高级皮质椅背,轻摇水杯。   “不确定,那东西似乎不是地球上的物质。”瞄了眼云雀的脸色,他又贴心地补充,“不过云豆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哼,我要尽快到达。”   “是,恭先生。”   ********   说到玻利维亚,最先想到的自然是著名的天堂之镜,那延绵几百公里、面积约有一千多平方公里的乌尤尼盐沼,是世界最大的盐层覆盖区,每当年初雨季积水后,浅浅的水面反映着天空,在晴空无风的时候看过去,天地分不出界限,浑然一体,简直就是天堂的景色。   咳咳,当然,这次的目的地不在那里,而是同样位于西部高原上,天堂之镜西北部,经纬度和海拔都更高的偏僻荒原。   到达玻利维亚境内,换乘草壁神通广大弄来的军用运输机,云雀一行人依靠卫星导航,精准在一无所有的高原上降落。   正是七月份天气,南半球异国的高原,干冷的风迎面刮着脸,扑扑袭来,扬起云雀灰蓝色调的围巾。黑色大衣下摆也随之飘起。云雀纤长的身影显得更加气势凛然。   只有那只暖烘烘软绵绵的云豆停在他的肩头,柔化他冷冽的气质。   草壁已经要部下做好前期探路的准备,等云雀到来,他们很快带上必要的装备,跟着当地向导,一同下到发现巨大遗迹的地点。   实际上,从地面上看遗迹残骸,它的规模并不大,然而残骸里的一条密道后面别有洞天。弯弯曲曲的狭窄通道仅容一人弯腰行走,云雀深深皱眉,肩头上的云豆也收敛翅膀,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   通道岔路很多,弯弯曲曲,上下起伏不定,很容易在其中迷失方向,幸好前期工作准备充足,加上几名向导的丰富经验,才一直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行。   云雀拥有极佳的空间感和方向感,他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往地底深处而去,随身携带的呼吸器派上用场,在昏暗光线中,浮尘满布,遮掩视线。   大约一个小时,他们走出复杂如蜂窝的密道,步伐往前一踏,落入一个极为空旷的空间。挑高足足有几十米的穹顶、七根数人合抱的巨型石柱阵、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的方形室内。   云雀眼尖地注意到在右手边边缘处稍高阶上,有一堵宽五米、与穹顶几乎同高的黑色石墙,墙上似乎有凹凸不平的装饰。   他漫步而去。   草壁的声音低低响起:“恭先生,发现云豆是在上面,没想到在地底有这么大的空间,这里看起来就像古代殿堂。”更确切的说,像祭祀用的地方。古代的人生存环境严苛,因而崇拜神灵、祭祀频繁,献祭的地方建得最为庄严恢宏。   云雀慢慢走近石墙。云豆似乎变得相当疲倦,缩在云雀围巾里一动不动。   石墙上有一幅巨大的图案。   照明灯没法将整面墙壁照清楚,云雀只能隐约看清一部分。暗色的月、星辰、高耸入云的树、树下躺在河流里宛若死去的小人……还有狰狞凶狠的野兽头部……   口水滴落,映入视野的刹那,云雀条件反射,浮萍拐带着暗紫火炎击打快速袭来的黑影,只听见一声惨痛的哀嚎,黑影如黑色浪潮飞快退却,潜入高处更深的阴影,然而危机没有解除,身后稍远的部下纷纷惊叫出声,有血腥味飘来,云雀不爽地撇嘴,转身就要赶到事发中心。   ——就在此时,一缕月光轻轻地、缓缓地自穹顶直射而入,朦胧的光芒轻飘飘地披在云雀身上。   云豆不安地蠕动,云雀立即停步,侧脸看向它。   一小块银色的物件从它扁平的嘴巴吐出,反射月光,原本轻柔的光芒竟然刺痛云雀的眼,他下意识眯眼,随即外界地动山摇。   没等他反应过来,视野已经变得漆黑一片。      ☆、第二章      在极度黑暗吞噬后,耀目的白光乍然爆开,从没见过如此刺眼的月光,足以媲美闪光弹,云雀闭眼,身体仍然保持对外界危险的感知,他的身体漂浮起来,不寻常的变化引动他双拐火炎的不规则跃动。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越过了某种界限。不能看见、不能触摸,但确实存在的某种能量,他浸泡其中,然后他宛若从水中被抛起,全身上下经历剥离撕裂般的剧痛,终于脱离了那层能量膜。   云雀一度失去意识。   在昏沉中,他模糊听见了人们此起彼落的交谈声、嬉笑怒骂声,充满生活气息、生气盎然,迥异于他应该所在的空间。   浮浮沉沉的意识之海中,他对自我掌控的惊人意志力,使他强撑着睁开眼睛,试图把握现状。睁开迷蒙双瞳看见第一样事物,是一双惊人美丽的金色瞳仁。   那眼波流转的金色眼眸,直勾勾地回视他,不闪不避。   然后属于这双眼睛主人的手,伸了过来,阴翳覆盖了他,在下一刻,强力的外力攫夺他的意志,不服输地撑了一会,终究陷入更深沉的昏睡。   ******   炎热的风狂吼着卷过红色荒漠,地表气温直达58℃,偏斜的日光毫不留情炙烤大地。一处靠近水源、延绵几公里长的红色岩壁,宛若天然而成的红色城墙,其背阴处拉起各式各样的帐篷,许多远道而来的商旅和附近居民汇集于此。   今天又是万里无云的晴天,时而狂暴的炎风如同鞭子狂抽,浮尘砂石飞射,有时会如同落雨般啪啦啪啦地打在沙地,因此人们拉起宽广无边的围帐,遮挡风沙,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帐子,散落分布在红岩阴影覆盖区,远远看去,像是无边无际的云朵般可爱。   大部分的人都谨慎地包裹好自己的身体,以免受到日光和风沙荼毒,因此当一个年轻女人身着宽领中袖棉T、浅色休闲长裤,脚蹬高到膝下的皮靴,一身的休闲服饰,大步流星地穿行于云朵般的帐子之间时,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目不斜视,步履如风,没有理会旁人目光,奇怪的是,她的这身不合时宜的装扮似乎没给她带来多大困扰。   走到东南角的一个带金红花纹的帐篷前,她顿步细看,然后撩开帘子进去。   帘子后出现一张寻找已久的脸,北川松口气,盘腿落座在厚厚的毯子上。顺手拿过主人面前的水壶,摘掉盖子大口喝水。   把空了的水壶扔回原处,无视对方铁青的脸,她把玩起小货架上的一把精致□□枪,发问:“我要的货,在哪?”   “首先你得告诉我,你甩掉那些老鼠没有?”长相憨厚眼神却精光四射的中年男人,语气恶劣地质问。   “我们有足够时间交易,放轻松。”北川神态自然,对男人的紧张不以为意。   中年男人嘟囔着什么最好是这样的话,从身后脏黑的毛毯下取出灰色的包裹,仅有一个手掌大小,放到两人中间。但他的手没有离开那东西,仍紧紧按压在上面。   北川嗤笑:“切,你真是小气的男人。”说着,她变出一张卡,伸到小气商贩的眼皮底下。看清楚上面压印的花纹,商贩笑逐颜开,双手接过卡就缩到帐篷深处,没再正眼瞧她。   打开包裹查看货物,北川微微点头,不想多浪费时间,她以手撑地,就要起来出去,然而就在起身的瞬间,她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念乍然袭来。   北川立即卧倒,警戒的视线在四周逡巡,被吓到的商贩也踉跄着学她倒地,像只无尾大狗熊——但愿她看起来不会那么搞笑。   念的来源非常的近,而且没有任何隐藏,北川随即反应过来,那绝对不是追着她满世界跑的猎人们所有的。   然后她坐了起来,目光集中到一点。   那散发强大念力的所在。   在那大大小小杂七杂八堆叠着的货物后,有一只小小的手露出来。   北川挑眉望向那处,掂量半响,倾身向前,拽着那手把它拖出来。   帐篷中两人四只眼,沉默地注视她手里的东西。   北川金色的眼瞳慢慢泛起笑意,她捧起它,笑得开怀:“好可爱——你从哪弄来的?”转头问那商贩,后者顿了下,回想:“前几天,在沙马兰小镇上进货时,一个同行给我的。喂,它是不是有问题?”   北川嘴角微扬:“是的。”   精明的商贩没有忽略她发亮的眼神,马上抬价:“你想要,至少要这个价。”他比了比拳头。   “呐,你听过一个叫玛丽的诅咒人偶吗?”北川斜睨他。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受到诅咒?”商贩半信半疑。   北川轻轻拍去手上人偶的灰尘,人偶约有60厘米高,浅栗色长发,嫩白透红的肤色,戴一顶粉白色兔子头套,身上穿精致蕾丝花边的衬衫,长相宛若小兔团子般可爱软萌。   ——它的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   用凝细看,念力在它周围如火舌吞吐,北川怀疑这是一个强大念能力者创造出来的道具——等等,不对,她直到方才才察觉到这股念力,仿佛它是凭空出现一样。   如果是创造出来的道具,念力应该会一直稳定地附着其上,而不是时隐时现、时强时弱。   真奇怪,正因如此,才有收藏的价值。   北川与商贩讨价还价半天,要不是对方顾及有群人正在追杀她,随时会破坏他的生意,他不会轻易把人偶卖给她。   可惜的是,这家伙还有存在的必要,她暂时不想当强盗。   ********   云雀恭弥再次从混沌的黑暗中挣扎醒来,这次他的头脑清醒许多。   右臂被重物压得严实,左腰侧也有一样长长的柔软物体环抱着。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视线之所以一片暗沉,是因为埋进某样软绵绵的东西之中。   迟钝的大脑空转了一瞬,下一秒,他立即反应过来——   他么的居然被人抱在怀里!   云雀愤怒的气场爆冲开来,但在他动手干掉胆敢这样做的家伙之前,那找死的家伙早就松开他,一个鹞子翻身,滚到床的另一边。   云雀目光凶恶,弯腰单膝抵地,如同随时出闸的凶兽。   他紧紧地盯着床下的人,黑夜中,黑影浮动,金色的眼眸蓦然闪现。   那是一双曾经见过的金瞳。   但云雀连想都没想,一蹬脚,直扑对方面门。   冲刺的瞬间,他感觉身体力量的流动有点阻滞、有点怪异,暗紫的火焰失控地喷发出来,照亮了金眸主人困惑的表情。随即另一股从没感受过的力量从体内涌出,同样不受控制。   ——它在暴走。   人偶宛若活过来,生气地发起暴雨般的攻击。   它的身上发出暗紫色的鬼火,喷射着、燃烧着,让她全神警戒,鬼火的光芒炽盛过后,宛若烟花般消散,然后涌现的是黑色的恶念。   她禁不住伏地,压下胸口骤升的凛凛寒意。   槽糕,似乎捡到不该捡的东西。   它朝她迅猛扑来,她立刻反击。在短短三秒里,对招数十。席卷房间单人床、柜台、桌椅、窗口,最后缠斗飞出窗外,双双落到粗糙的沙地上。   “喂喂喂——这里是我的地盘,要干架就给老子滚出去!”绿洲里唯一的旅馆老板,从不远处窄小的小窗后探头,恶狠狠地威胁。   “对不起,下不为例。”北川略带抱歉地瞥了眼老板,粗鲁的大汉冷哼一声消失,她这才转头看向自己身前三米远的人偶。   它被她放出的小翠围困,逼进她设下的网中。一旦踏进微微发亮的网里,它全身被强制在绝的状态,无法动弹。   尽管如此,它的眼瞳因极度的愤怒而亮得惊人。   “小翠,回来。”她低喊,徘徊在网外的外形似豹、四肢异常修长的薮猫优雅地往后跳跃,落地瞬间消失在她脚边。   北川总算能走近蹲下来,好好研究一下它。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天啊,你看起来像人,真可爱。”   ——那家伙在挑衅他!   云雀眼角狠狠抽动,青筋暴起,用强烈注视的目光凌迟着那女人。   “我要咬杀你!”他磨牙低吼。   女人却扑哧一声笑出来。   “是是,我已经了解你并不喜欢眼下的状态。但是……老天,我想你真该照镜子,你威胁我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这是第三次,那家伙说了可爱这个词。   云雀浑身微微发颤,从没有人冒犯他以后能全身而退,这家伙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最可恶的是,他竟然被这家伙轻易地困住!气到极点,他反而开始冷静,吸气、呼气,深吸气再呼气,很好,他的理性稍稍回笼了。   然后他开始思考。   这里是哪里,这家伙是谁,他身边的人呢?   嗯,身体似乎有些异样,他稍微低头,看到自己小小的手脚。   云雀面无表情地轻轻抽气。   不、可、能!   “嘿,小家伙,你——”没事吧?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闭上你的嘴!”他忍无可忍!   女人安静了两秒。两秒后,她温和地笑道:“我叫北川,你有名字吗?”   她等了足足有三分钟之久,才听见那可爱的小人从牙齿蹦出几个字来:“云雀恭弥。”   哇塞,它还真的可爱到给自己起名呢。   北川决定要与它握手言和,不再刺激它,于是她轻声发问:“这里有点冷,我们回屋再聊,可以吗?”   它——云雀恭弥——扬起精致的小脸蛋,高傲地用下巴示意身上发光的网丝。   北川为难地看着它,它危险地眯起眼——它的眼瞳是蓝黑色的,如同夏日的清凉夜空。   “只要你不再攻击我,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好吗?”她低声下气,态度非常的好。   云雀冷哼一声,在冷得结冰的沙地里坐直。   真是固执的小可爱。她想。   ☆、第三章      月升至中天,荒漠温度维持在摄氏5度左右,北川说是有点冷,是最保守的说法,对普通人来说,待在外面简直冷得无法忍受。   然而云雀恭弥并没有发觉到这一点异常,他现在全副心神都在自己身体的变化。   回到温暖的室内,北川看着云雀黑着脸踹开房门,绕过满地障碍物,在与他身长齐高的床边顿了下,周身气场似乎更加黑沉,随后他略过柔软床铺,选择一个箭步跃上离地有一米半高的小窗台。   他在厚实泥土夯实的窗台上坐好,姿态很优雅,背脊挺得修直。   北川在他转脸看她时,及时收住脸上的笑。   那可是自尊心极高的可爱小人,而且战斗力很强,她不想再惹怒他了。   关上房门,北川顺手将桌椅扶起,坐到床板开裂的床上。她盘腿,手肘撑在腿上,支着下巴望向云雀。一副就等他主持大局的样子。   云雀恭弥从不跟人客气,压根没觉得女人的态度出乎意料的温顺,简直就像、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幸好他没有察觉到。   月光和冷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打在云雀的身上,他却没有什么感觉,只陷在杂乱的思绪里。北川静静地等着,片刻后,只听他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   “你在哪里发现我的?”   “我从一个商贩手里买下你,据他所说,他是在沙马兰小镇将你带来。”   他蹙眉,显然不知道那个小镇——天啊,他是她见过最活灵活现的人偶,仿佛真的有个灵魂活在那副小小的躯体里。   “我要见那个商贩,给我带过来。”   哦,他在命令她。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明天一早,我可以带你去集市找他。”   他不满,她看得出来,她正在兴致盎然地观察他。   这次他沉默了更长的时间,然后才启唇,声音渐渐恢复淡漠低沉——   “刚才你使用一种很特别的火焰,我从没见过,那是什么?”   低沉冷峻的声线非常磁性,像是出自一位成熟的男性,跟眼前软萌如同小兔的样子很不搭。北川晃神了下,舔了舔唇:“火焰?我倒是没听过这种说法,你可以把它叫做‘念’。你也在使用念,就在刚才。”她笑了笑,“你的念虽然紊乱,但非常强大。”   云雀眼瞳深了深,从北川的角度看去,几乎全染成深黑色。   没等他有回应,北川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刚刚有一瞬间,我看见你身上燃起紫色火炎,不过很快就消失,那就是你说的‘火焰’么?”念的变化形态真是多种多样呢。她暗暗想道。   云雀没说话,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他的手冒出一团火炎,北川目不转睛地盯视,目光变暗,进入警戒状态。   火炎出现不到十几秒,开始崩散、飞逝、消失,云雀依然看着,随后,一股强悍有力的念涌现,瞬间覆盖全身,波及周围的物品,震飞桌椅、掀翻地板。在他发动念的同时,北川迅捷轻盈地跳跃离开原来的所在,翻身落在门口前。   在她身上,同样涌出不详的念。   如果可以,她会再次制服他,做不到的话,那就只好毁掉。   尽管稍稍有点可惜。   他的念的气量非常不稳定,看起来就像他也在适应,北川如同野猫一样伏地,目不交睫,等他下一步的动作。没过一分钟,他渐渐控制住了失控的气量,北川凝眸,只见他微微张合双唇,缓缓吐气。   在他的身周,气场逐渐稳定,念安定地缠绕在他小小的躯体,给她带来些微的压迫感。但没有明显的敌意。   他维持在练的状态。   北川直起腰,面带沉思。   *********   云雀恭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失去原本的火焰,却得到另一种新的力量。那个女人说那是“念”。他没有追问下去,他会自己探索理解——该死!这让他回想起当年迪诺不知死活硬要当他师父,教他使用火焰的那段过去——他不会承认因为自尊心而放弃追问。   新的力量正在体内流动,他可以感受它、控制它、使用它,与使用火焰时有较大的差异。他必须要更深入精确地掌握它,因为他无法再使用火焰了。不知是何原因,他试图燃起火焰,然而屡屡失败告终,到后来,他看着最后一丝火焰消失在空中。   他猜测过原因,由于有过穿越十年后的经历,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这想法暂时未能得到证实。   他不相信任何人,从那女人听来的解释,他会自行斟酌。   然而以上种种思考,在面对镜子中的自己时,登时如断线风筝般霎间飞远!   清晨五点,窗外渗进微光,云雀瞪视着穿衣镜映出的小人偶,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仿佛那是他毕生的宿敌,良久、良久。   久到北川良心不安,假装在收拾屋内惨状而忙碌起来。   肤色白里透红,宛若苹果似的脸,澄澈圆润的大眼,娇俏的鼻子,以及一张鲜艳欲滴的樱桃小嘴。浅栗色的头发长到腰背,头顶一个兔子头套。   整体造型真是可爱甜美得如同棉花糖般,让人忍不住一口吃掉。   这,似乎是他目前的模样。   云雀知道自己身体发生变化,但在没有实际见到前,他没想过事情会变得如此荒唐,变小就算了,居然还变成一只人偶?!人偶也可以算了——他咬牙切齿地想——他的样子竟然、竟然变成这样!   砰地一下,面前的镜子,悲惨地碎裂。   啪地一下,头上的头套,凄惨地躺尸。   深呼吸、再深呼吸……他一辈子少有这种压抑火气的时候,没有发泄的对象、也没有发泄的合适时机。他狭起眼眸,阴森森地转而盯向忙乱着的北川身影。   北川感应到如芒在刺的目光,无辜地回首,全身升起防御性的气场。   虽然她惹火过他,但是目前她还有用。   收回目光,他一个人在内伤。很好很好,他如今万分确定、千真万确,他绝对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他发誓一定会想尽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北川告知他准备出发找人时,透进屋内的光芒亮了一点,他们前后出了土屋,骑乘同一头骆驼慢慢往东北方而行。路上,北川从挂在驼峰侧的背囊掏出一件宽大披巾,披到自己头上,投下的阴影遮住前方的小人儿。   都是他看起来太像人了,她才会像对待一个人似的对他。   但是,说不定,他真的是人……有这个可能么?   一大清早,集市还没开,但在居民区之外的空地,远道而来的商贩们正在准备搭建帐篷。北川牵着骆驼走,云雀坐在上面,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   等到差不多正午时,人们越聚越多,她和他变得没那么显眼,她忽然瞥见什么,一伸手就想把云雀从骆驼上抱下来,但很不幸的,她的手还没挨到云雀,几乎马上迎来他快逾闪电的坚硬拳头。   她毫无防备地脸上挨了一下,头往后仰,脸颊微微红肿。   北川望向云雀,双方静默了下。   云雀是恼怒,北川是被揍懵的。   “哼!”他从鼻子冷哼一声,居高临下。   北川抿唇,没说话。很明显,这小家伙脾气很不好,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傻瓜,想丢下他在沙漠掉头就走。但是呢,她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   于是她摸摸鼻子认了,喃喃低语:“啧,小鬼。”   云雀又狠又厉的眼刀飞到她背后。   霎时北川全身一颤,毛骨悚然,这感觉……不对,不是他,是他们!   她立刻把缰绳抛给云雀,顺手一拍骆驼屁股,驱使它往正确方向前行,随即她从骆驼腹下如猿猴般灵活钻到另一边,在云雀身边低声交代:“金红色鸢尾花。”没等云雀回话,她咻地一下退开至少十米远,无声融进人群当中,连他都一时找不到她的身影。   当她消失原地的同时,一只漆黑的飞爪轻轻叮的一下,轻盈薄利地深深刺入他眼前的沙地里。   那只飞爪没有拖着链子,只有爪子的部分深陷沙地。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那爪子后面应该有某种东西存在,强烈的直感让他屏住气息,细细观察,凝神戒备,虽然这么说,他既没有转动脑袋也没有动作。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任由骆驼载他往前而去。   他的气场如同撒播在空中的网,一点点辐射开去,他还不熟悉自己新的力量,不过却不妨碍他想使用这股力量。   有复数的人进入他的感应范围。甫一接触,他立马就察觉到对方发现自己!   那些人是高手!   云雀来不及收回自己的气,就在眨眼间,数条人影出现在他四周。   “不是她。那是什么?”其中一人瞥向他,问同伴。   “它很古怪。”有人回答。   然后他们慎重地聚拢过来。   云雀浑身张开黑色的斗气,强大而不稳定的念泉涌而出。   那些人立刻停步。   战斗一触即发。      ☆、第四章      北川在飞出去的瞬间,只想到要跑得越远越好。本能地掩藏气息,在拉开足够远的距离后,强迫自己停下来,宛若影子般潜伏在热闹的市集。   她必须要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很普通,一点也不惹眼。   那些人知道她的长相,但外型是很容易改变的,尤其是女人。她有长年被追杀的经验,她不着急,有的是耐心。她像个普通人似的,慢吞吞走在买卖商品的人群当中。   他们还没有追来。   自从多年前不小心上了猎人协会的通缉名单,她的反追踪和逃亡的本领越练越强。她对摆脱这次追杀很有信心。   但是她错估了一点。   现在的她,似乎多了个小小的同伴。   她的同伴,可没有任何耐心。   早知道她就带着他一起逃,而不是留他下来,以为他会安分守己。   正当她小心翼翼地远离猎人们,准备到预定地点等待云雀的到来,一场爆炸在她身后一公里处发生。   她目瞪口呆地回头看向那方向。火光冲天,扬起范围广大的沙雨。   “不会吧?”她嘟囔着。   下一秒,她若无其事地转身继续走。   五分钟后,连二连三的巨大骚动横扫整个岩漠,人们惊恐地收拾东西纷纷逃命,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布满绿洲。   北川伸手,准确地揪住从她身边赶着马匹跑过的一人,把他从马背上拽下。   “你要去哪里?我在找你呢。”   *********   云雀恭弥仅仅凭本能和经验在战斗!   飞身在半空,四道人影左右上下包围他,与他保持相同的速度。   他没有武器,而对方有。他现在能看见其中一人手上提着那只飞爪的链子。很长,缠绕着气,末端没入那人的手心,不像实物。   他猜那跟匣子的运作原理相似。   但没时间思考那么多,强大的气势压迫他,让他在惊愕之下极度不爽。先前他已经挨了他们好几下的猛击,却没有还手的机会。在胸口堆叠的愤怒升至极点,他一抬手,有某股力量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那些人见状,或抵挡或挥舞武器,拳头腿脚、□□飞爪纷纷袭来。   白光映亮眼前事物,云雀看着自己的五根手指前端冒出气团,渐渐变大,随即,像是被他的怒火点着,瞬间闪燃,巨大的火龙扑向敌人——而他自己被反作用力推得更高更远,飞向远方。   他的火龙波及范围非常大,无穷无尽地在空中燃烧,仿佛怒吼着将所有敌人烧成灰烬,宣泄出他的滚滚怒火。   身体虚耗过多的力量,他的视野在震颤,开始出现黑点。在无尽止的坠落中,他瞄见有人顽强地突破火障,朝他加速冲过来。   锵——   云雀抬臂,发觉自己双手正握着浮萍拐,双拐交叉,钳住敌人的□□。   他一愣,但没多想,一扭一绞,枪头顷刻便卸掉。敌人反应迅速,枪身下击,穿过浮萍拐缝隙,重重撞击在他胸口。   他受力加速下坠,无法控制身体姿势。   “可恶!”   轰隆——   沙地轰出一个大坑,沙浪滚滚。   使用□□的猎人往下看,在沙尘里隐约看见一个黑点。   数秒后,他调整姿势,稳稳地落到深坑里。   现场杳无人迹。   “人呢?”后面跟上的同伴问道,他们散发难闻的焦味。   “那玩意是人吗?”他反问。   “肯定是操作系能力者,目标大概有同伴。话说,目标呢?”   “我以为你忘了原来的目标。”□□猎人责怪地瞪了一眼用飞爪的伙伴,后者抓抓头。   他指着一个方向:“应该在这边。”有来不及消除的脚印清楚显示逃亡的方向。   所有人顿时跟着脚印移动。   “要小心点,那玩意很厉害,具现化和放出系的能力同时使出,能力很强大。”□□猎人警告,大家表情一肃。“而且,这脚印是正常人大小,应该是它的本体。找到人之后问出目标的下落。”   他们散开,在沙丘间如同蜥蜴伏行。   他们离绿洲不是太远,脚印在倒伏的枯木和仙人掌前消失。地形从荒漠过渡到长满树木的绿洲,地势起伏很大,树木遮蔽,有太多死角和隐藏的地方。   没办法,只能分头去找,谨慎起见,他们一队四人,只分成两组,一组深入绿洲,一组沿边缘搜查。   他们快速有效地进行追踪工作。   然后很快就有了线索。   “嘿,卡特!”发现情况的男人用气音和手势告诉同伴。两人决定在找到人之前先别打草惊蛇,他们摸到一处沙丘顶端,在那里,有残存的脚印。   正要趴在顶端往下找寻,但就在一刹那间,某种危险的直觉浮上两人心头。瞬间弹跳往后飞跃,然而赶不上,他们眼睁睁看着面前紧咬而来的两发念弹,从沙堆里破土飞出,直奔各自心脏!   猝不及防之下,他们仍能反应打掉念弹,可是第一颗念弹偏离轨道后,后面竟然又出现了第二颗念弹,快得让人以为它只是重影——它们前后紧紧挨在一起,看起来仿佛只有一个。   “我干!”   他们选择从不同角度避开临身的致命射击。   那只是错误的判断。   偏离轨道的念弹在他们背后旋转半圈后,自行修正方向,继续往目标飞去,与后面跟上的念弹汇合,齐齐击中目标。   天空炸开两团血红的火花,皮肉残肢纷纷掉落。   *******   还有两个。北川的双手放下来,面容变得冷峻。   她很会逃,这些年来,为避免麻烦,她更多时候选择躲藏,不过,也有正面战斗的时候。一旦开战,她就不会留手。哪怕再制造更多的麻烦。   留手?难道要她乖乖奉送性命和自由?   杀了全部猎人,然后逃得更远。她淡然地想。   从沙丘阴影处起身,她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继而,翻身跳上沙丘线。剩下的猎人已经被吸引过来了,她不需要看见他们,她只需要想着……杀了他们……全部杀掉!   双手向前伸,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做,只是一种仪式性的姿势,念弹从她张开的手掌凝结、飞射、追击猎人,一个接一个,它们的轨道成弧形,变化不定,却像装了导航似的能做到精准打击。   ——然而,这次结果不够理想。   北川的视野里,飞爪和□□带着可怕的气破空冲来,看架势就要将自己一劈为二。这两个人比较厉害,她的念弹追不上他们的速度。   她倒着往后退,长卷发在脸侧散开,死神的脚步越追越近,死亡在追逐着她。   赫、赫、赫……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刻意放缓,心跳保持稳定,然后她从腰间小包掏出一只肩扛式火箭筒,利落地架在肩上,轰地一声发出巨大的念弹,追逐的猎人立马分开跳向两边,巨大的念弹精准度不够,从他们俩中间的沙地飞掠而过,留下一道深刻的焦痕。   等他们重整态势再追,她把火箭筒往敞开的小包一丢,继续掏,两把机关枪出现,细小尖锐的念弹突突突地射向他们,宛若暴雨倾盆,对方不耐烦了,横扫一片念弹,从暴雨中脱身,但他们抵挡的动作为她争取了时间,她腿膝半弯,蓦然弹向高空,在他们头顶空翻飞过,随即从原路飞快地跑回去!   “可恶!真会逃!”   说话的人抖开他的链子,飞爪上凝聚强大的气团,迅猛如虎狼地冲向半空,缠住了目标的脚踝!   北川手上的武器换成了大关刀,她连头都没回,直接抡刀下劈,覆盖着念的刀身却没能砍断链子,她神色一顿,就在对方拉动链子把她卷回来之时,毫不犹豫地,抽出一把细长唐刀,紧贴脚踝,甚至为此削去一块皮肉,狠狠□□链子的空隙,一转刀柄,强大的念猛然放出,将链子击断!   就在同时,□□飞至眼前,直扑她背后,她一扭腰半转身,双刀齐挡,刀身碎裂,枪头逼向她交叉在身前的双臂。   到底是她的防御力更强,还是对方的攻击更为可怕?   她如同失去双翼的鸟雀,从空中坠落,快要消失在树木遮掩的绿洲里了。   后面的两人加快速度,往前狂追!   越过树林,他们终于找到目标,但是——   有另一个人更加吸引他们的目光,警告的铃声大作。   不,那不是人。   那小兔团子般可爱的人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目标单膝跪在地上,就在它的身后。她双臂和左脚流血,具现化出来的□□的最后一丝气息消散,就在她的脚边。   他们不由得屏住呼吸。   在人偶和目标的身周,悬浮着一圈半米长尖锐的突刺,念在流动,形成一个球状包覆他们。而这些突刺,就像是城堡上的炮台。   猎人们抢先出手试探,攻击却在接近球状念团时被飞出的突刺击散,即使有零星的攻击撞上球体,仍不能撼动其一分。   “你们,就这样吗?”人偶没有表情,冷冷吐出一句话。   两个猎人同时心底发寒,不由得倒退。   “那……”它的眼睛似乎更冷了,“我要把你们,全部咬杀!”   唰——   突刺飞散,在混乱中,人偶飞身向前,以它为中心的球体随之袭向猎人们,惨叫声响起,传遍绿洲。   留在原地的北川感觉到那股纯粹的力量滑过她的肌肤,然后看着云雀的战斗,有点发愣。   他变得更强了。比与她战斗的时候更为强大。   嗯,他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第五章      “那是什么?”可爱的兔子萌娃在发问,用冷峻略带好奇的声音。   如果不是顶着大太阳,北川会更乐意回答他的提问。她记住不能把他当成娃娃,控制了自己想抱他起来,回到绿洲居民区的冲动。   靠在树身,树荫遮掩她的身体,她的身上覆盖着念,气息隔绝,伤口愈合的速度加快。   她将手里的念道具——便携式傻瓜相机,样式普通、体积小巧,只有半个手掌大,黑色的外壳很不起眼——在他面前展示。当她拍下旁边的一棵仙人掌,仙人掌消失,出现在即影即出的照片里。整个过程无声无息,不易察觉。   “你就是这样被我放进一个念制造出来的空间,在里面呆着有治愈的效果,可惜只进不出,想回来,只能等我发动念放你出来。”她用手指夹住的照片上浮动着念,下一瞬,照片消失,仙人掌重现。   她就是为了这个道具大老远跑到这里,从奸商手里半哄半骗买来,幸好对方不识货,没有狠宰她一笔。她幸福的想,现在好了,她的小军火库能够实现随身携带的愿望了。   她没有告诉云雀更多的情报,譬如物品和人进入这个空间,除了能修复、治愈,还能维持这种状态不变,直到回到现实为止,以及曾拍过的事物在还原后,能够在她触碰下发动念时再次变成照片形态——这点她觉得不说为妙。更重要的,如何驱使这个道具,那就像是给它设定密码,她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念,除她以外的人不能使用,除非死亡。   刚才她在战斗中从小包里掏出的,就是各式各样武器变成的照片。那种战斗方式也证明了它的好用之处。   正在冒幸福泡泡的女人没留意,云雀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想到刚才自己差点被人在胸前开洞,然后被这女人搭救,并送进那个诡异的空间,虽然在那里他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但总体感觉很不爽。   要不是他还需要她,他一定会忍不住击飞她,省得碍眼。   “人呢?”他提醒她。   “什么人?”北川糊涂地望向小不点。   “……”云雀全身又开始浮现那球状带刺的念团。   这是明晃晃的警告。   于是她想起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   可怜的商贩丢在将近六十度的高温炙烤中的沙漠里,太阳发热发光,沙子烤得在缓缓流动。他的嘴唇干得蜕皮,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北川和云雀,一人一偶,坐在相对凉爽的水边绿荫下,因为都是念能力者,完全忽略了作为普通人的他的正常生理需求。   好热、好渴、好想喝水……   北川眨眨眼,当着他的面,缓缓地,喝了一小口水。   要死了,跟这个女人扯上关系果然没好处。   “我要你说出关于我的情报,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人偶居然发话了,而且他翘腿坐在树上,看起来竟然有主导全场的架势。   他怀疑是自己热昏头看错了。   北川好心地提醒:“别发呆了,小心你的小命,他可不是像我好讲话的。”   从人偶身上蓦然辐射出来的气场,像是用行动来印证女人的说辞。   商贩清醒了些,冷汗直冒,赶紧一股脑把事情说清楚,免得莫名其妙丢掉性命。   “两个星期前,我跟商队横穿马奇拉干沙漠,在沙漠边缘东南处停留,那里有个小镇叫沙马兰,镇里经常有商队聚集,那天我跟一个从沙漠西部来的商人买卖,他、他不小心遗漏了一个人偶……”   “欸……你骗我是买来的,嗯哼?”北川轻抬下巴。   “闭嘴!”云雀不耐烦地飞她眼刀,“然后呢?”云雀又问。   商贩深深低头,不敢抬起,继续说:“我只了解他是从沙漠西部来的,我没问他从哪里得来。”   听到这里,两人分别哼了一声,北川是想:那家伙是偷来的,当然不会事后找人了解。而云雀则是被人当做商品买卖感到受到蔑视。   他的表情不善,气场越来越强。   “等等……我还想起一件事,”他凭本能抓住记忆中的最后一根浮木,急忙开口,“我记得那商人说过,要在小镇上呆一段时间补充物资的!你们可以去找他,他叫古鲁古,领着一队驼队。这里离沙马兰小镇也只有三天的路程……啊——”   痛叫声在天边缭绕。   北川看着云雀具现化出一双浮萍拐,在听到最有用的情报后,毫不留情地把人击飞到半空,随即扭头就走。   那倔强的小小背影,看得她好奇心大作。   她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然后忍不住开口搭话:“云雀恭弥?”   那小家伙没停下来。她怀疑他真的知道要如何去找到古鲁古的家伙。而且,以他那种身体,肯定不如正常人行动方便。虽然她和他相处不过一天的时间,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是他的强大、神秘,更重要的是他在无意间被卷入她的事情里,让她有足够理由对他产生好奇的情绪以及欠下人情的事实。   尽管他是个危险人物,然而跟着他,说不定会是个有趣的经历。她想。   可惜小家伙没有理会她,北川跟了一段路,又喊:“云雀恭弥?”   他依旧无动于衷,并且有越走越远的趋势。   北川想了想,挑了个话题:“云雀恭弥,你想知道关于念的一切吗?”   小家伙终于停步,侧身转脸,一脸淡漠:“我需要你来教我吗?”   真可爱,要是真不想知道就不要停下脚步呀。她眨巴眼睛,无辜地回答:“那这样好了,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云雀沉眸,看向她。   “我提供你需要的一切,相对的,你负责我的护卫。像那些猎人,可是还有很多呢。”   “我只会守护属于我的东西。”他顿了顿,当她以为他会继续傲娇的时候,“不过,我倒是期待跟追杀你的人战斗呐。被称为‘猎人’的杀手,他们很强吧?”他舔舔唇,露出一个带血腥味的微笑。   真是人不可貌相的小家伙。   而且他似乎误会了猎人的定位,但是没关系,看样子她将会有充足的时间对他解释什么是念能力,什么是猎人。   所以她回道:“嗯,很强。”   *******   回到落脚处收拾行李,北川很快就安排好行程。   刚骑到骆驼上,北川微微俯身,正想问云雀需不需要帮忙,那沉着脸的小家伙抬头看她给他买的另一只的骆驼,那只骆驼已经跪倒沙地上,但以他才半米高的身高来说,似乎仍有些尴尬。先前她是太过顺手就捞他上来,没留意到他的怒气。这次她可看得分明了。   北川忍住偷笑的冲动,只见他眉头一皱,蓦然跃起,漂亮的翻身后,稳稳地落到骆驼身上。   动作完美漂亮,一百分!   云雀圆澄明澈的眼睛微微眯细,狠狠地剜她一眼,仿佛知道她内心想法似的。真让人无所遁形呢。北川收回目光,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轻轻扬起缰绳,两人骆驼慢慢西行。   他们开始出发,北川去过那小镇,知道具体的方位,为争取时间,她选择了一条路径最短的路线,只是那是最危险的路线。他们会经过危险的流沙地带,意味着他们有可能陷入流沙里不能抽身。   但她思前想后,觉得新得手的念道具可以解决她的坐骑和行李问题,至于自己,没问题,而那个小家伙,应该也没有。尽管她用雇佣他做保镖的理由留住他,实际上她不认为自己会需要他的保护,她也从没有被任何人保护过。   早上的那场战斗,就算他不出来,她仍能使出昨天晚上捕获他同样的手段来结束战斗。她已经成功将猎人引诱到设有陷阱的地方。不过他不满的情绪太强烈,弥漫整个念空间,以至于她在紧张的战斗里也能感受到,将他放了出来。   结果就让他无意救了自己。虽然这也不是她愿意的,但她会还他人情。她喜欢互不相欠。   真正令她惊讶的是,他的念能力随时间、随着实战而大幅增强,那情况就像是他原本的能力被封印,要是她昨晚与他战斗时,他的念能力就如此之强,她一定没办法那么简单制服他。他的能力很有可能还没见底。   北川斜眼,偷偷瞄他。那小家伙的身板挺得笔直,感觉气势凛然。   要是再高十几厘米的话,效果会更明显。她遗憾地想。   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即便他表明自己是一个人而非制造出来的高级念道具,但他目前这副躯体显然易见地失去正常的五感。并不是说他真的没有五种知觉,他的视听感觉还在,不过相信他隐约察觉到,他的肤觉、触觉迟钝,在没有念的保护之前,他对外界的温度也基本没有感觉。   最直观的证据就是,他从昨天到现在,没有睡觉、也没有食欲。   她不知道他的痛觉怎样,他没有表露出来,可能会有,但应该同样钝感。   以这种形式存活的生物,他真的拥有人的灵魂吗?他不是操作系念能力者制造的近似人的念团,或是世所罕见的念道具?   然而他特殊的念能力……   “哼……”云雀轻哼,让她霎时回神,“你,还在怀疑什么?”   好敏锐的人呵……   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北川清清嗓子,问了句他最想不到的事。   “云雀恭弥,你的名字真奇怪呢,你的姓氏是什么、名是什么?我该叫你云雀恭,还是弥?”   云雀恭弥微愣,随即眼角一抽,火气蹭蹭上冒。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跳闸,老化的笔记本连不上网,悲催了很久,终于更新了,没想到话痨的我解释了一章还没完,下一章还有一点。他们开始新旅程了。   ☆、第六章   “你说什么?”那不是疑问句,而是带有浓浓火药味的警告。   糟,好像不小心踏到老虎尾巴,北川吐舌。   “因为你的名字发音有点拗口……而且不同地方的人,名字组成会有不同,我只是问问该怎样称呼你。”北川解释完,看着云雀生气皱眉撇嘴的样子,做好了随时落跑的准备。   不过很幸运的,云雀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而晃神。   “嗯……恭弥。”北川试探地唤。   “哼!”云雀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不高兴,撇过头去。   哦哦,看来这次她蒙对了。不过看样子他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沙丘起伏极大的沙漠上,他们两人默默地前进。北川估计着还没到达危险的流沙区域,于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再撩拨云雀。   “恭弥,你的名字怎样写?”北川倾身,好奇地问。   小家伙回她一拐,她立马挡下,然后远离他一点。   “我不介意写我的,你要看看吗?”她不折不挠。   云雀缓缓回身,他完全不介意在这里爆发,全身的恶意在发散。   然而等他回头一看,那女人在粗糙砂纸划下的字体,让他微微愕然。   咦?没想到他还真看得挺入神的。   “我不认识这些字。”云雀低沉地说着,冷峻磁性的声线使她一时走神。   “哈?”她表示有听没懂。   “我听得懂你的语言,但我不认识你用的文字。”大概连他都觉得惊奇,因此下意识地给她解释,同时也在分析。“果然是穿越的影响吗?”   “什么穿越?”人类的灵魂附着在无生命物体上已经叫她大开眼界,而他还说出更加匪夷所思的名词,北川眼前一亮,充满期待地追问。   云雀恭弥没理她,只驱赶骆驼加快脚步。   又碰了钉子。北川摸摸鼻子,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开始寻找他感兴趣的话题。她正在尝试攻陷这个难缠的小家伙,起码得让两人能处于正常交流的状态。   她可不知道云雀恭弥本就不是能用常理束缚的人。   “好吧,我也不再打听你的事了。话说你的念能力很特别,你,是特质系的吧。”北川像是自言自语地碎碎念,“你操作和放出的念力都十分强大,要不是特质系,要同时将两种能力发挥到极致是很困难的。那个球状的念球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是绝对防御。   你的念能力很强大,但我刚见你的时候,你身上的念很弱,而且你似乎对念没有概念。强到这种程度,你不可能对它一无所知才对。所以我说呀,穿越,是什么意思?”   又绕回去了,北川真佩服自己。   “绝对空间,只属于我的领域。”片刻后,云雀恭弥回了她一句,他略过没兴趣的部分,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在我领域里,我是最强的。”那时他因为流落到这里,又莫名地被人打败,产生的巨大怨念以及不服输的念头,使他涌现出制造一个排斥任何人、只属于自己领域的想法。   北川赞叹地点头:“你的绝对空间很强,既能防御又能攻击,完美的攻防一体。”   云雀这才正眼看着她。   北川被盯了会,终于领悟到他眼神中的含义。   “念其实是人的精神能量,它分为四大行,有六大系,分别是……”北川娓娓道来,将她了解的念一一阐释给她的听众。   过了一个小时——   砰——   杯子碎裂,水珠飞溅,叶子碎屑飘过他和她之间。   “哇哦,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我没见过有人做水见式,能这么夸张。”她张着嘴。   行程漫长,北川给云雀讲解的时候,顺便跟他做了个小测试,结果,杯子炸飞了。不,确切的说,不是真正炸飞,只是云雀制造出一个小小的特殊空间,强大的气压炸裂了杯子。   “看来你是特质系没错了。”虽然夸张了点。   “特质系以辅助技能居多,你刚才有这样说吧。”   “那要看怎样用,从结果上来看,你的能力很强。”   “当然,我与你们这些人可是不同的呢。”   狂傲的话语说出,北川只感觉他好可爱。真希望他能恢复原本的模样,不然她憋笑憋得太辛苦了。话说他本来应该是什么模样的人呢?他那冷傲中又带着自信笑意的声线,以及高傲又独来独往的性格,她发挥想象力:大概是个高瘦修长的年轻男子,外貌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否则不会如此自恋,习惯位居高位、领地意识超强,骄傲又任性,认为全世界都该为他一个人服务。   哇塞,越想越跟他目前的样子差好远啊……   不能再直视云雀白净红润的可爱脸蛋,她转过头去,然后看到前方的地形,在被云雀发现自己其实在偷笑之前,她提议:“恭弥,看到了吗,那里。”   云雀恭弥挑起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最危险的地带,我们必须穿过它,下来吧。”北川宣告接下来就是靠人的脚程。   将坐骑收进腰间小包,北川领着云雀来到流沙地带的边缘。   她所指的流沙地带,位于眼前一带狭长如苇草的浅水河两旁。浅水河自东北往西南横贯沙漠,目力所及,大概有四五公里,水浅、宽度很窄,最宽也不过十米。它本身并不形成障碍。但有流水,意味着两旁沙地被水浸湿,这会造成表层沙子的松软,人和牲畜在这里很容易下陷,偏偏因为流水渗入深层后反而会使得沙子结合得更紧密,导致下方沙层宛若混凝土般结实,一旦陷进去,只能不上不下地待着,很难靠自身力量拔出。   当北川告知云雀以上信息,云雀显得很不以为意。   “因为横穿流沙地带最快捷,所以我不打算绕路。等过了这里,再往西走上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一个沙漠重镇,我们可以在那里换乘越野车,接下来的路会很好走。”   “那就别浪费时间。”云雀带头快步走了出去。   北川抬眉,看着他自信的背影,有一瞬间怀疑他压根没听她在讲。   “或许你可以试用你的念能力,话说,你那招有名字么?”北川长腿一跨,只两步就追上云雀,“你应该起个霸气的招式名,听起来会很气势。”   云雀没应,北川当作他没想到,她只好替他苦恼,拍了拍脑袋,她蹦出一句:“对了,真·两段式·刺猬球——怎样?”   话说出来的瞬间,她弹跳飞离原地,翻身落到十米远的地方。   原地出现一个排斥任何事物的念团,不,应该是念空间。即便只有半米直径,这个小型绝对防御空间让沙地下陷,出现一个坑洞。而他却没有处于这空间的中心,他站在旁边。   她灵光一闪,想到他第一次运用这能力时,她是处于他的保护范围之内,而他是身在中心,然而那时的球体规模较大,应该有三米直径。难道他的绝对防御体积小,就能做到放出攻击?而较大的则能将人包裹起来进行防御。   她思索着,然后看见云雀的表情,似乎他也有点惊讶,惊讶过后露出淡淡的微笑。   莫不是连他也是刚刚才发现有这样的用法?   那可真是了不起的念能力者。好吧,她了解他的自傲自大从何而来。   北川笑了笑:“恭弥,你真厉害呢。”   她要比之前更加小心,留意他的举动。   “好啦,抓紧时间渡过流沙地域吧。”   她的挑衅不能做得太明显,再试探他的底细,现在看来会让自己陷入危机。   但是——控制不了挑逗他怎么办,谁让他这么可爱?   “在这之前,先让我来做热身运动吧,你。”云雀危险地眯眼,蓝黑眸子变得暗沉,焚风掠起他浅栗色的额发。   北川歪头看了看他,随即笑得红唇弯弯。哦,他主动挑战,要来她也不会退缩。   “来。”她只吐出一个字。姿态从散漫转变成戒备。让他联想起昨晚这女人在他自己无意识发动所谓的念时赫然跳开警戒的画面——她看着漫不经心,其实身手相当利落。到目前为止,他还没了解她的实力。   并且,他还没有认真打量过这个女人。到了现在,他才将她看进眼里。她很高,不,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变矮,才造成错觉。而是那女人确实相当高挑。   ——她侧身而立,迈开右腿在前,右手有念的波动。   她的腿很长。身高跟其他参照物(譬如那倒霉商贩)对比,她目测起码在175到180之间,没猜更高是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本体)有可能比她矮。   ——他在自己身前制造小如弹丸的念球,挤挤攘攘足有数十之多。   尽管这女人高挑,衣服下的肌肉也很可观,但她之前看上去不具有威胁性,这要归功于她随和爽朗的性格。她有一头深棕色大波浪卷发,长到腰际,最印象深刻是她那双金光闪闪的金眸。   ——她猛然出手,手里的小小转筒发射出无数细长的念针,穿过念球缝隙,扑向他!   他就是因为这双眼的瞳色而不确定她的人种。五官长相明明是东方面孔,说的语言是他能听懂的,方才他才知道她所用语言,是以他游历多国的经历都很没见过的文字作载体的。   ——他驱动念球,在千钧一发之际,大部分融和形成以他为中心的巨大球体,少部分从暴雨般的念针群上方疾射出去,飞快地反击她。   她使用的武器种类繁多,热冷武器来者不拒,可以说是个移动型军火库,而且这些武器不像她具象化出来的,真正危险的是她的念弹。她应该是放出系能力者。   ——她抽出长鞭,使用的手法非常利索,柔中带刚的姿态十分好看,带电光的鞭子噼噼啪啪地卷落所有小念球,将它们压向沙地。   它们排列得很有规律,浮沉在松软的流沙里,从她身旁延伸出去,穿过流沙区域,到达岸边,形成一条小小的暂时通道。   云雀眉头一挑,眼见她用脚尖踩过念球,借力使力,轻松灵敏地横越流沙。他马上就追了上去。   他的体重比她轻得多,他的速度更快!   ☆、第七章      云雀的动作比她要轻盈得多,快要追上她的时候,他放弃测试自己念能力的想法,具象化出惯用的浮萍拐,瞅准机会,准备给她一击。   但他不想从背后偷袭,他决心要拦在她前头。   他弯身,视线落在她前方几步,估算好距离,他就要弹跳飞起,就在这时——   仿佛看透他想法似的,北川脚尖一旋,灵巧快速地转身,长长的马尾发辫散在半空,沉肩稳步,以右腿为支撑点,从侧面就是一记劲踢。   风尖锐地响。   云雀跃了起来,飞在空中的不到一秒时间里,他连续十多次格挡下她变化着攻击方向的双腿。最后一次他还在滞空,她已经收腿,如同纸鸢一般倒退着沿着念球制造的路径飘远。   他落下,落脚点附近的区域却已经没有了支撑物——她方才所站的念球已经完全陷进沙中,不见踪影。   在他身周再次涌现出大量的气,一个巨大的球状念空间以他为中心往外扩展。   不得不承认,她很会逃跑。   在他解决落脚的问题后,抬头一望,她已到达水域中央。等他追到水边,她早就溜到对面岸边。   他看见她从那万能小包包里拿出照片,发动念,一个平凡的黑色双翘滑板滑下她的手掌,微微悬浮在沙砾之上。它没有轮子。   然后她一脚踩上去,咻地飞快滑过流沙,这个看似普通的滑板,后方蓦然喷发出强大的念的气团,宛若烟火,形成超乎想象的动力,很快就把她带离他的视野。   云雀想都没有想,原地蹦起,绝对防御的念球像是小型城堡般保护着他,让他在流沙中找到起跳的支点,当他飞向高空时,他能看见底下的水域、荒草和流沙离自己越来越远,金色艳阳刺目的光芒在脸颊边照耀,他微微眯眼,搜寻那女人的身影。   找到了,她已经离开流沙区域,回身叉腰等着他。   她在挑衅。   好极了。   云雀从高空俯冲而下,宛若游隼猛烈而高速地扑向他的猎物!   他一定没想过自己的速度看起来有多恐怖。   北川暗暗心惊,意识到死神正迎面而来,一咬牙,她捞出一个对空炮弹发射筒,噗的一声,炮弹射出,强大的后坐力让踩在滑板上的她如同一颗银色子弹般飞出,然而还不够,越大型的念弹操作起来越难精确,她没办法瞄准云雀,而她的速度同样远远比不上他!   念弹在他行进的路径旁边爆炸,橘红火焰暴冲而起,在烟雾中,她没能确定他的位置。   但他随时有可能赶上她。   所以她在这一招后,果断丢掉发射筒,换上防御力最强的盾甲,让双臂处于坚的状态,烟雾四起,沙尘滚滚,她飞身半空,双眼在前后上下左右观察而快速转动,战场上短暂而可怕的沉寂使得她浑身戒慎、寒毛倒竖。   烟雾中有细小的波动,一小股烟轻微地改变了原本的方向,北川金瞳收缩,闪电般盯向那方向,手臂轻轻移动,同时改换方向,斜对着那想象中的攻击来处。   然而——   当她的视线偏移,在另一个方向,另一股更强的气压袭来,眨眼间已经来到身前,北川没有惊慌,也没有惊讶,仿佛早有所知似的,在千钧一发时挡住了那波攻击。   咦?不对!   那劲道太弱了!   她全力的防御只抵挡住一股相对较弱的念球,而非云雀本人!   槽糕!   北川已经来不及反应了,目光追不上第三个方向暴起的巨大念球,黑影突入她眼角的一点视野,在下一刻,她的记忆和意识同时中断了一瞬——   身体吸收的巨大冲击力,让她感觉骨头咔咔作响,意识瞬间变窄,她闭上了眼。   耳边嗡嗡直响,有温热的暖流从五官流出,手脚有些软绵绵的。即便如此,她还没感受到痛。仿佛那只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的事。   在昏沉混乱中,她本能地现出武器,她记得手里的金属触感,那几乎是她身体一部分。她使用着它,刺破了什么,她不知道怎么那是什么,而她的手腕骨在那刹那间被震断。   可是她却得意地笑了。   至少自己没有一败涂地。   她昏死过去。   云雀要承认,这不是他的本意。   虽然她很可恶,很嚣张,多次冒犯和挑战他的权威,但是她不应该受如此严重的伤。   她不是他的敌人,暂时,而且她还有用。   他只想给她一点教训。看着那个倒在滚烫沙地里的女人,他有点懊恼。他感觉自己似乎变回多年前那个小鬼,让情绪掌控自己。他应该能把事情处理得更加成熟,更快达成目的。   当然,他瞥向那口细长的刀穿过他的绝对防御直直压向眉睫,差一点就在他脑袋上开花,他认为这女人要负责任。   她强烈的战意催化了他的战斗本能。   他可是很会越强则强的。   云雀拨开那把碍事的刀,刀身被他一碰,寸寸碎裂飞散。他没理,走到那女人身边,把她纳   进自己制造的念空间。   他可以自由控制念球排斥的对象,目前他不排斥她。   这里有治愈恢复的效果,隔绝外界的一切影响因素。她可以在这里恢复。   北川躺在他身前,五官有血迹,他怀疑她的内脏受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醒来。   他撇唇,一脸不高兴地低头看着她。   北川醒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云雀一张老大不高兴的脸。   她第一反应是,他挨得好近,透过那双虚假的眼瞳仿佛能看到他真实的灵魂,第二个反应才是——瞬间翻身,跳跃开去!   结果一头撞上他的念空间内壁,眼冒金星。   北川跪倒在地,浑身上下痛得要命,身体里的痛仿佛有把火从内而外燃烧,她克制了自己发抖的冲动。   她仍处于战斗状态。   云雀一早就知道这女人表面嘻嘻哈哈,实际从没有放松过警戒。他也时刻防备着她,他们互不信任,只是暂时结成联盟。   但他打破了平衡。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他,很可能会改变主意,不再为他带路。   云雀需要她,如果他强迫她,以他对这世界的陌生,她会有机会从他身边逃开或者反击他。他不想再造成任何麻烦。   他希望将事情变得受他掌控。如果他要尽快摆脱对这个女人的依赖,那么首先他要从这鬼沙漠的某个小镇找到线索。而她是带路人。   “醒来了就带路,别磨磨蹭蹭了!”他听见自己高傲冷酷的声音,在对她下命令。   然后他站起来,转过脸,望向扭曲变形的沙漠边缘。   他用尽耐心的等了很久,不,其实也没那么久,实际上也只有三四分钟。   那女人似乎开始放松下来。   视线也不再像火焰似的烧着他的侧脸。   焚风吹过,吹得远处沙尘扬起。   北川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什么叫做好奇心杀死猫,她用亲身来体验这句谚语的正确性。明明知道这家伙不好惹,但她以为自己能应付,没成想初次试探就几乎害得自己丧命。肾上腺素飙升,她现在一方面产生恐惧,一方面非常的兴奋。这不是好现象。   她现在能确定,这小家伙是个高手中的高手。而她不确定的是,自己是否还继续跟着他。她舔了舔唇。即便他很厉害,但她能逃得更快。她一双眼死死盯着他,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怎样做。   直到他严酷地下达命令,尽管语调没有感情起伏,但听起来并未有杀意。   北川这才醒悟,自己对他来说还有用处。   她暂时是安全的。   这样一想,恐惧感消退许多,她习惯短暂的平和生活,就算跟一个不知底细、随时威胁她的人共同行动,她也不是没试过。   北川露出一丝笑容,缓和僵持的气氛。   “抱歉,现在马上出发。”她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放松。而她确实做到了。   云雀这才瞥她一眼,后者耸起肩头低头擦掉血迹,他注意到她的双手小臂呈现不自然的弯折——她的双手折断了。   他倒是知道这种伤势应该要怎样处理,但很显然地,这女人比他更加清楚,也更擅长自己独立处理。   他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等了她一会,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给她时间上药包扎。   等她快速打理好自己,他才收起念球,骑上她放出来的骆驼。两个人没再说话,正确地说,是那女人没有再不知死活地撩拨他。   两人之间的氛围僵硬沉重宛若石块。   他们渡过流沙地带,穿过起伏不定的沙丘地区,绕过一个暴风沙常发的区域,在一个繁华镇子上换掉坐骑,连趁夜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在补充物资后,北川驱车带着云雀横穿地表干裂的沙漠地带。   明亮的月高悬空中,月光似泼银散在沙地,照亮周遭景物。   平坦而一望无际的荒漠,远处只有几点暗沉的绿意,到处是一成不变的黄沙,看得让人烦躁不安。   云雀在越野车的一次小小的颠簸后,斜眼看向驾驶位的北川。她脸色有点苍白,双眼浮肿。这是硬撑着内伤熬夜驾车的后果。   说实话,他应该要满意眼下现状。他占据绝对的主导权,压制着这女人,使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乖乖地服从他的命令。   不过,他有点不爽。   她再也没有说过话,除非必要的对话。   他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这意味着必须要靠他,从她那里套话。   那很麻烦。   越野车再次颠得高高弹起,在落下的一瞬,他听见她的闷哼声。转眼看去,只见她的腰背挺得笔直,钉在座位上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   那是她自找的。   云雀想,然后目视前方。   前方隐约显出一道人类建筑的轮廓,有灯火星星点点地逐渐放大、汇聚。   终于到了。   ☆、第八章   第八章蜘蛛出现了,请小心   凌晨五点,沙马兰城镇。   刚找到住宿的民居,北川累得整个人倒在床里不愿动弹。云雀看了眼她疲倦浮肿的脸,然后表情冷淡地独自走出房门,在狭窄的楼梯间无视瞪目结舌的老板,从扶手滑行而下,最后小小身影消失在民居的大门口。   在云雀转身离开的时候,北川倏忽睁开眼睛,起床蹑手蹑脚摸到窗边,顺手拿起柜子上的小镜子。她藏在窗边,用镜子照出云雀在大街上走哪个方向。仿佛察觉到有人偷窥,云雀迅速地回头,北川立马矮下身体,坐到冰冷的地板。   缓缓地,她呼出一口气,北川慢吞吞地挪动身体,从地板摸回床上,决定再也不管,好好先睡一觉再说。清楚云雀的实力,又不明白他的底细,挑衅过吃了大亏,北川觉得跟他同行很有压力,想要进一步了解他,他却傲得压根不理人。   唉,自己找了一个想也没想到的□□烦啊。   她把脸压到枕头里,抱着被单哀叹。   在北川在后方鬼鬼祟祟时,云雀恭弥挑起眉毛瞪了眼那个方向,心想那女人仍旧不安分,不过没所谓了,等他找到人问出线索,他想不再需要她,她的想法也是同样的吧,看她吃瘪后安静得过分的模样就知道。   虽说找人最重要,但是天色不是特别明亮,那叫古鲁古的家伙又不知道在哪里,云雀那副躯壳不太方便,一时间无从下手。   云雀在镇里乱转。   镇子比先前的大上许多,周边有高耸围墙,低矮的土屋一座连一座,散落着嵌在山洞、地下,零星分布着。镇子中央较为空阔,像是小小的广场,应该是重要活动的场地。   天色已经很亮了,外面的温度骤升,空气像要燃烧起来般灼热。   对云雀来说,暂时没有影响。   他回想起那女人曾经叫他去找那商贩时,告知过他徽记。这些商人在行商时,为了宣传自己,总会在商品或招牌上打下徽记,以打响知名度。说不定能从这方面找能找到人。   他思考着,沿途留意哪里有特殊的标记。   大多数商人会汇聚住在附近,这样一来,租房价格便宜、同行联系也方便。云雀晃悠到离广场不远的东北处,找到那一大片商贾住宅处。   此时街面无人,只有金色太阳在东方散发无穷热力,天空蓝得开始发亮。   云雀正想踹开看到的第一道大门,但在下一秒,某种窥探的感觉撩过他的后背,让他全部知觉瞬间转向视野死角。   他没有立刻回头。   而那种感觉更加强烈。微带恶意的意念涌现,像潮水般拥挤扑来,他慢半拍才认知到那是念。   云雀抿紧嘴唇。   不是她。那不是他熟悉的气息。   尽管那人非常谨慎小心,可是他无声无息的脚步声在云雀耳中仍然很清晰。   云雀不耐烦了。   “你,在找我吗?”   他冷着一张苹果似的小脸,侧身而立,浅栗色的长发在背后轻轻飘飞,蓝黑色的眼眸在强光之下看不真切,只觉得那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娃娃脸的少年,停在他的面前。那是个金发绿瞳的家伙,长得十分可爱。   对方露出一个亲切和善的微笑。   云雀没有正眼看他,侧着身体,只用眼角斜睨,那样子摆明相当不欢迎来者。   少年做了一个疏松平常的动作,落在云雀眼里,惹得他更加不爽了。   ——那少年蹲了下来,肌肉结实的双臂搁在双腿上,带着感兴趣的研究目光望向云雀。   “是啊,因为你看起来很有意思。我叫侠客,你呢?”   云雀蓦然踏步向前,飞起凌厉的一记劲踢!   侠客早有防备跳开,落在更远处,站直了身体,他面上仍带着笑,似乎对此不以为意。   “哎呀,你的身手不错呢。”   云雀没有进一步动作,目光已经紧盯着侠客,他冷傲地说:“我不习惯仰视别人呐,你,在挑衅吗?”   “哇~到底你是怎样操作的,真是了不起!”如果那人偶仅仅反映操作者的动作和念能力,无论能控制到多精细,都不会使侠客惊讶,他本身就能做到这一点,可是那人偶连表情神态都栩栩如生,仿若真人,那种级别的操作,简直就像真人的灵魂附身其上。   云雀从他的话意里联想起北川曾有的误解,他沉下脸,全身黑色的气势冲天。浮萍拐随即具象化而出,又引起侠客的惊异。   “啊咧咧,这真的很厉害,居然兼有这种程度的具现化能力。”侠客仿佛没看到云雀那边的乌云密布,自顾自地兴奋,他左手成拳,轻敲右手掌心,“对了,你到底是怎样操纵的,用这个试一下或许就知道了呢。”   他眯眯眼笑得灿烂。握拳的手藏着极小的天线,双眼觑定他的猎物。   双目对视的一瞬,就是开战的信号!   然而,视线冻结在刹那间。   两人的注意力稍微偏移了对方。   侠客的耳朵微动,头微微偏向身后;云雀越过他,看向远方。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好久不见了,猎人先生。”   有点耳熟的声音,侠客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大步走来,走到近处,然后双腿微微岔开,站定在他侧后方。那豪迈爽利的姿态,出色抢眼的外表,侠客猛然想起几个月前追杀过的女人。   她的名字叫做北川,是一个有收集军火武器癖的放出系念能力者。她曾经是个猎人,但在大规模屠杀200多人后,她登上了猎人协会的通缉黑名单。   他曾经接过猎杀她的任务,困难度不是很高,但偏偏在一个月内无法成功而放弃,对她最大的感想是:这女人很会逃跑。   现在看到她主动出现,侠客敏锐地察觉到她和那人偶之间是站在同一阵线,他们正在对他形成夹攻的阵势。   “恭弥,”北川的眼神如刀,钉在侠客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唇边却挂着明亮的笑容,“我才刚离开一会,你就惹到一个□□烦,真是的。”   她说着话,一边信步踱至云雀恭弥身边,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弯腰俯首,顺手一捞就把云雀从地上抱起,放到自己的左肩上。   整个过程,她与侠客保持着视线的对视。危险而微妙的气氛弥漫着,随着升高的气温和太阳蒸腾着,令人不安且烦躁。   但对北川来说,最大的问题不在眼前,而在身边。   当她闯进云雀的战场那刻开始,她就一直试图提醒他敌人的危险性,阻断他的战斗,甚至在发现他有按捺不住的冲动时,冒着冷汗将他放到肩头。   现在她感到自己整个左半部分的身体都在发僵发冷。   老实说,她早就想这样做试试看了,只是碍于云雀的威压而无法实施,但刚才一心想要阻止他,下意识就干出这事,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当然刚做完她就后悔了。   云雀的拐子正在她浓密的棕发下抵着她的脖子。   北川发誓,她绝对听到云雀磨牙的声音。   啊啊,大脑发热、一时冲动的坏习惯真的要好好改正了。   这样想着,先前受的伤更加痛得痉挛起来,让自己微微发抖,但北川尽力保持平静,决不让面前的危险分子发现自己的外强中干。   她的微笑在压力之下非常灿烂,宛若金色艳阳。她的容貌其实相当好看,浓眉深眸、红唇艳丽,只是云雀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并且他本身的容色也不差,所以一直没有另眼相看过。   侠客笑吟吟地看着北川和云雀。当北川现身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自己不能达到目的。她被他追杀过,对他的招数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她和它有两个人,但在附近死角,他不确定是否会有第三人、第四人。早知道就不要独自出行了。   唉,那人偶真想弄到手来研究一番,真伤脑筋呢……   “喂喂,我只是跟它稍微聊几句。”侠客展现出亲和的笑容和声音,仿佛他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好心关切迷途孩子的路人,“既然你来了,那么我就先走了,再见。”   侠客废话不多说,退后几步离开暗巷,转身退了出去。   北川仍在原地不说话。   须臾,云雀想从她肩头跳下去,她轻轻伸手按住他的腿。   “先别急,他不会走远。”她顿了顿,清清嗓子,摆出正经脸,“何况,把我想象成座驾就好了嘛,不是吗?”走路都能快一些。她死命憋住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   “哇哦,你倒是有这个自觉?”云雀挑眉看向她。当下觉得这个主意似乎不错,怒气化消了些,但还是有点不爽。不过不管怎样说,她毕竟还有用处。   “在您面前,这点自觉还是要有的。”北川顺嘴说道,熟练地进入哄骗模式。她刚迈开一步,尚未愈合的内伤便在抽痛。没有了大敌在前,她捂着胸腹弓起背,发出嘶嘶的抽痛声。   “哼,弱小的家伙。”云雀毫不留情地嘲笑她,但马上他就笑不出声了。   此时很有必要再次强调云雀所处的位置。他坐在她的左肩,由于目前只有60CM的身高,他的坐高只比她的脑瓜子高上一点,而她出来得匆忙,浓密弯曲得像滚滚长河的头发披散下来,让他暂时没有发现,等她倾身弯腰,他不得不跟着收起双腿平衡身体,视线往下瞥视的时候,他立刻就发现了。   她圆领的T恤里面,什么都没穿。   衣领内,雪白柔软的曲线起伏着,风光大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正在考证准备期间,只能每周一更,真是不好意思了呢,不过看起来人气也不是很高,我就安心了,慢慢更新~~~   ☆、第九章      “……”   云雀垂下长长的浅色眼睫,萌萌的红润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北川没发觉异常,咳嗽了几声,直起腰,长腿一迈,顺脚往七拐八拐的街面尽头走去。炎热的阳光炙烤沙地,热气蒸腾着,歪曲着近地的景物。   走在蒸笼似的沙地里,云雀缓缓抬眸,视线落在远处土房斑驳的屋顶。他在她开始步行时,悄悄地松了口气,连他自己也几乎没发现。   但很快,云雀意识到自己对这女人过于松懈了。   “好热呢。”北川咕哝着,很顺手地抓起胸前衣领扇风,大开大合的宽松衣物,底下的风光一览无遗。   云雀在一瞬间屏住呼吸。   金色的阳光下,她的肌肤染成小麦色,光滑而细腻,薄薄的一层汗从毛孔蒸出,汗珠发亮,顺着漂亮的锁骨一直蜿蜒而下,没入起伏的软绵曲线里,消失在更深处。   他的眼瞳加深,缓缓呼气。   有几道淡淡的旧疤如同蜈蚣似的,盘亘锁骨下、心脏旁边,破坏了原本的旖旎□□,也昭示出她曾遇到过的种种危机。   云雀的呼吸有一刹那的不稳。但他立即调整过来,并绝不承认是因为她动摇了心志。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说这样大大咧咧的行事方式,又处在被人追杀的处境,竟然还能像刚才那样站在他这边,真是愚蠢的女人,真不敢相信她过去是如何活下来的。   他以为她在他离开后会跟着马上走人,彻底脱离他的掌控。但她没有。她不但没有逃跑,而且还在强敌出现时,挡在他的面前。   他知道她对自己相当警惕,但另一方面她似乎愿意相信他。这种感觉,就像驯服一头受伤的猛兽。她那难得的可贵信任,让他侧目以对,心底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发酵,他有点烦躁。   其实按他的性格,就算有女人在他面前裸身,他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他感兴趣的是强大的力量,他一直追寻的是更上一层的境界。   除此之外的事,他似乎没留心过。   她基本上是第一个闯进他视野,强硬地跟他人生道路发生交集的异性。   他不得不多看她几眼,在她身上多留心。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突然发现原来这家伙真的是个女人后,惊愣了一下下。看来他要重新看待这女人了。   “恭弥,你在看什么?”北川疑惑的声音很轻,但却在他耳边轰然炸开!   不,他绝对没有想看什么,也没看到什么,就算看到了也没什么!   “哼,你有什么好看的!”云雀用鼻子哼得十分用劲,有点咬牙的感觉,压倒性的气势从他背后腾起,她乖乖地闭上嘴巴。不就想问一下他是不是看到什么情况,哪里说错了话得罪了他?她不知所以,也不再过问。   云雀发觉自己有点反应过度,咳了声,想澄清却没法解释清楚。正当他难得地纠结时,居然又看见北川再度开始用衣领扇风!   满脑子都纠结着这事,云雀没有多加思索,如果当时他冷静一下的话,就不会留下一生的污点——于是他一点都没多想,伸出手就揪住她胸前的衣服,按住了她的手。   北川满面疑惑地侧头看他。   云雀收紧拳头,将她的手和衣服握得更紧了。   北川看到他可疑地缓缓别开脸,那张可爱软萌的苹果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类似尴尬的表情。她在他的脸和他的小手上来回扫视,猛地醒悟过来!   哦哦,不小心走光了呢……   嘿嘿,这小家伙太可爱了,还会害羞……   北川忍俊不禁,唇角扬起,带出一抹飞扬的笑容,她笑得眼睛闪亮。   “恭弥,你真可爱。”她冲口而出,这可是大实话。   云雀的脸皮没有她的厚,在她笑得前俯后仰时,陡然跃下她的肩头,气势汹汹地往前赶路,背影看起来气鼓鼓的。   “闭嘴!快点给我找人!”   北川摸了摸轻了的肩膀,克制自己抿住双唇,但泄露出来的笑容仍挂在脸上,让她没法掩饰。她很快跟上云雀的步伐,轻轻地落后半个身,跟在他侧后方。   她原本对他提起的警戒心,经过刚才,也消失了大半。这小家伙挺有人情味的,虽然高傲自大又任性,但是本质不坏。她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   这样想着,她连最后一点后悔的心都没有了,她因为不放心而跟踪云雀,没成想遇到曾经的猎杀者,那家伙可是相当棘手的对手。她在现身之前也犹豫过要不要帮云雀,从而曝光自己,现在看来,做一点小牺牲是值得的。   北川的心情变好,将昨天的疲累一扫而光,兴致勃勃地走在沙地上。   不过话说回来,她不认为那家伙会轻易放弃。   “恭弥,那家伙是个操作系高手,你要小心。”云雀刚从万分悔恨和尴尬的深坑里爬上来,缓过神就听见她压低声线说道,“之前我跟他交过手,他很有一手,使用天线插在人体身上,就能随他控制,相当难搞。至于其他招数我没见过,我只跟他正面交战过一次,之后我就忙着逃跑了。”   “哇哦,你真是弱小呢。”云雀恢复了原来的调调,听得北川偷偷抿嘴笑。   “我不否认这点,像我这样的人,不胆小一点,早就死上千百次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哼,如果他再出现,那就是对我的挑衅了,我一定会咬杀他。”云雀说着,舔了舔唇,血腥的杀气肉眼可见。   北川小小打了个哈欠,用眼角余光打量周围环境。“我认为他会再来,他对你很感兴趣,应该不会轻易放手。小心别被他控制了。”   “你在小瞧我么?”云雀不满,抬头瞪她。   “怎么可能?我担心的是他会有同伴。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出现,还是赶紧找到人快点离开吧。”北川说着停下脚步。   云雀看了眼面前夯实的土门和墙壁,以及门边极不起眼的小标志。缓缓一笑,抬手就现出浮萍拐——   轰——   土屋厚实的正门和连带的围墙碎裂成几块,倒塌在北川脚下。   “你不低调是会死么?”北川悄声嘟囔,心想没有走远的家伙绝对发觉这边的动静。要速战速决。   云雀小小的身影已经跳过乱石堆,快速进入屋内。北川想了想,决定留守在外放风。她背对着门,面向开阔街面,一双金眸来回缓缓扫视,宛若猎豹一般万分警觉。   不到十秒,云雀拖着一个神色惊恐的男人出现。   一见到他出来,北川立即建议:“找另一个地方。”   云雀挑眉,淡淡地应道:“我也是这么想。”   他们很默契地选了同一个方向撤退,北川顺手就接过云雀逮来的人,完全没给对方吱声的机会,一个手刀敲晕,然后迈开双腿沿着墙边飞奔起来。   “不能回我们的落脚处,”北川在奔跑中压低音量说着,怕隐藏在暗处的他们察觉,她朝云雀伸出修长的手,“上来。”她平静地建议。   云雀睨了眼她长长的带着薄茧的手指,默了默,随后不再犹豫,轻盈弹跳而起,顺着她的手臂敏捷地攀上肩头。他拨开她的长发坐下,一副真正将她当成座驾般自然而然。   北川笑了笑,恢复正经:“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找来,最好先找一个隐秘又有退路的地方躲藏,等问出线索马上撤离。”   “哇哦,你是叫我临阵退缩么?”云雀嗤之以鼻。   “好吧,但审问这个人是最重要的吧,那先找地方躲起来这一点,我们达成共识了吗?”   “哼,可以。”云雀答应了。   他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墙角阴影后。   当侠客追踪着留下的痕迹来到某一处转角,他突然失去了那两个人的踪迹。看着前方街面开始活动的人们,他锐利的视线一寸寸扫荡,始终没发现他们的气息。他们像水珠蒸发在阳光下一样消失了。   “真是厉害呢,这下可伤脑筋了。”侠客一手叉腰,一手耙头发。   在他身后,有人嗤笑出声。   “追了半天,结果是白费功夫,我要回去睡觉了。”块头高壮,双耳垂到胸前,还挂着一对金色耳环,富兰克林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着就要回头撤,“小滴,我们走吧。”   穿着黑色长袖衣服的小滴,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呆呆地问:“不追了吗?真可惜,我还想要你说的那个可爱人偶呢。”   “人偶的话,在外面要多少有多少。”富兰克林无所谓地说。   “但是侠客说那个很特别。”小滴有些不舍。   “慢着慢着,不急。”侠客望着拆台的同伴们,一张娃娃脸笑得自信而可爱,“这个沙漠城镇规模并不大,而且他们两个的组合也很招人注目,只要到民宿查询一下就知道了。但是对方也应该猜到我们会这样做了吧。很可能会立即离开这里。”   “那到底要怎样?”富兰克林问。   “刚才我看见他们掳走了一个商人。他们之中的女人跟我交过手,知道我的实力,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还费时间去掳人,说明这个人很重要。如果他们要带着一个普通人离开这沙漠,在大沙漠里被我们追上的概率比较大,反而在城镇里藏匿,比较不容易被找到。尤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以我对那女人的了解,她应该不会走远。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   “他们会藏在什么地方?”小滴似懂非懂地接话,歪着脑袋。   “对,万幸的是,我这几天走遍这镇子,知道有几个非常隐秘的坑井。他们很可能会躲在那里。”侠客笑着说。   “那还不快点去追?”富兰克林说。   “不急,追得太紧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警戒。”   “那现在要做什么?”   “嗯,我想想……先去吃个早餐吧。”   侠客满面笑容。   ☆、第十章      北川把叫做古鲁古的倒霉家伙一脚踹醒。然后她非常自觉地对云雀点点头,转身走到远一点的出口处等着。她可是很有自觉的人,不该多探听的秘密,她是不会主动招惹麻烦的。   她坐在人工挖掘的坑道边,在她的斜上方是这条深长通道的出口。这是一个石油钻井平台的下方坑道,它有好几条岔道,因为前几年曾经来过这里,她对地下的状况很熟悉,刚才又转过几圈,确认过安全。她告诉云雀,他们大概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希望能赶在那家伙找来之前开溜,虽然看起来云雀想大干一场,可是她知道结果对他们来说并不符合利益。   唉,那可爱的小家伙是个战斗狂呢。   北川想,遇到强敌能撤退就撤,能保全自己才是上策,真不明白为何还要找麻烦。有时云雀的顽固真令她烦恼。   坑道里有风,呼呼地吹过耳边,像是风神在吹奏乐章,炎热的气温下降了不少。北川擦了擦汗,撩起长发绑起,随后微微合上双眼等待。   反观这边云雀恭弥,他正准备着久违的刑讯。   古鲁古痛醒,迷迷糊糊只见到眼前一片漆黑,等习惯了黑暗再看,在自己视线下方,一个小小的人偶双眼冒光,像在独身夜路上不幸遇见的狼一般可怕。更别提,那是一个区区的人偶。   他马上怕得浑身发抖,一面控制不住地大喊大叫,直往后退,身后是一堵坚实的沙墙,他无路可退,只能看着可怕的人偶朝他一步步逼进。   “你,很吵呢,给我安静。”云雀的声线不高不低,音调柔和,却带着不威自怒的压迫感,古鲁古本能地感受到他话语的分量,而奇异地闭上了嘴。   “很好,听着,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我发觉你撒谎,你……知道后果了吧。”云雀语气放得更缓,但其中的威胁意味,没有丝毫阻挡地散发出来,让心脏凉飕飕的。   “是!我明白了。”古鲁古惊恐地瞪圆眼睛。   “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云雀开始审问。   “什么?”古鲁古听到这个问题,终于开始敢正视眼前的小小诡异人偶,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捡回来的那只,他登时毛骨悚然,不禁冲口狂叫,“齐尔巴鲁遗迹!我是在遗迹的大坑洞旁发现你的!”   “除了我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云雀冷静地问。   古鲁古焦躁地回想,再三回忆后,摇头否定:“没有了,那里是个一望无际的深坑,只有杂草和石堆,找到你是意外,我没有见到过别人,只有你一个,我确定,这是真的,你相信我!”   嗯?云雀眯起眼,那个遗迹是个关键,等会问北川就知道该怎样去了。他用令人浑身发颤的目光盯着古鲁古须臾,随后才慢慢起身,准备叫北川。   “啊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古鲁古见他没有给自己松绑,怕他就这样扔下自己在鸟不生蛋的废弃坑道里自生自灭,在紧急中突然想到什么大叫,吞了吞口水,颤声道,“好像还有一块银牌,你戴在身上的,我、我拿走了。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卖出去,还留着,就放在我住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回去找!”   银牌?云雀霍然睁大眼,云豆——银色的石块——强光——穿越!   “北川!”云雀快步走过北川身边,厉声喝道,“我们回去。”   北川腾地跳起来,低声道:“必须?”   云雀朝她咧开嘴,露出兴味的笑,“必须。”   北川见状也轻笑:“好吧,我也很久没有活动身体了。还有,刚才你叫了我的名字是吧?不错哦,就那样叫我吧,恭弥。”   “啰嗦。”云雀目不斜视地走在她前头。   “等等,你们不放我走吗,喂喂,救命啊!”   北川微微甩手,指尖的利芒一掠,割开了古鲁古的绳索。然后她跟着云雀走向坑道出口。   而外面,他们不知道,有三个人,正在外面等着他们。   钻井平台,坑道外。   侠客、富兰克林、小滴,三人正研究着这里的地形。   “快点干活。”富兰克林百无聊赖地坐在滚烫的沙地上旁观。侠客观察着附近一带好几个坑道入口,思索着对策。小滴好奇地趴在其中一个往里面看。   旅团没有任务,他们三人也不是特意一起行动,只是刚好在上个城镇遇到,顺路结伴一起到这里来。他们原本就没有什么目的,当侠客说有个好玩的新鲜东西时,他们顺理成章地决定合作捕获目标。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所以富兰克林和小滴挺悠哉,除了侠客。他做事总是很缜密细心。   “唔……有点不对劲。”侠客摸着下巴,忽然说道。   “哪里有问题?”旁边的小滴问。   “这里的地形改变了,跟昨天的不一样。”侠客想了想,笑出声,“啊,是具现化出障碍物,他们在扰乱我们的视线呢。”   坑道下,北川和云雀往上爬走。   “就算我叫你改变上面的地貌,但据我所知,那个叫侠客的猎人,不是简单人物,这种伎俩对他来说可能是小意思。”北川平静地分析。   “哇哦,你是说我的能力不足吗?”云雀不屑,“算了,如果他容易被迷惑,就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了。”   “唉唉,好战的小家伙。”北川感叹,在云雀蹙眉质问谁是小家伙之前赶紧转移话题,“他一个人我不怕,就怕他有同伴,那就变成被围攻了。所以等会我先放小翠出去探路,你可以等我吗?”   云雀沉默了一下,缓缓地、几不可察地点头,表情相当不情愿。   外面钻井平台。   侠客已经看好了地形,扫荡过好几处伪装的障碍物,他慢慢找到接近云雀他们的坑道。   “富兰克林,你攻击这里。”侠客指着坑道口旁的沙地,那下面几米处就是坑道部分。然后他拉着小滴往后面退,两个人默契地齐齐用手捂住耳朵。   “是是。”富兰克林慢步走到那里,只用单手,五个手指头掰开,露出枪口,瞬间几十发的念弹轰炸沙地。   沙尘滚滚,扬起一幕尘烟,从半空纷纷洒落沙子,侠客和小滴及时退开,才避免嘴巴鼻子进沙的危险。   “呼~~动静够大了吧,他们也该行动了。”侠客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沙土,一面笑着,一面环视四周。   就在他屏息以待的刹那,有什么进入了他的警戒线——   在场三个人同时发觉到,各自露出不同的神色。   “那里!”小滴离得最近,第一个瞄到,在那黄沙后影影绰绰的影子,她立马奔过去。侠客没有跟上,却回头对富兰克林嘱咐:“你到后方去查看,我留在这里,那边就交给小滴吧。”   富兰克林表示没意见,迅速分工的三人开展行动。   侠客盘腿坐到地上,两只手撑着大腿,兴致盎然地盯着眼前的坑道口。“好了,接下来我就要看,你们是不是从这里出来了。”   坑道内。   “槽糕。”北川低声惊呼,她望向云雀,“外面有三个人,两男一女,最糟糕的是,我的小翠被缠住了。”   云雀开始不耐烦:“那就快出去。”   “你没听到吗,他们三个,我们才两个。对上准没好事。等等,恭弥。”北川拽住云雀,“你真的要硬碰硬?”   云雀挑眉:“哼,当然。”   “你不准备去齐尔巴鲁遗迹了?”北川反问。   “你果然全都听到了呐。”云雀看见她面上掠过一抹心虚,笑了笑,“我当然要去,而且是马上。”   “要是你在战斗中受伤,你怎么能去?我可不是一天到晚都会做老好人的。”北川冷笑,“更何况,你根本不知道以你现在异常的状态,能不能在战斗后继续保持,说不定你会灵魂离体,就这样死了。”   云雀倒是没想过这一层。他露出些许讶异的表情,继而慎重。   正当他们争执,坑道上方突然开始塌方!巨大的轰炸声响起,仿佛近在身边。脚底的泥土松动起来,北川和云雀脚下一滑,往原来的路倒滑好几米才停下来,北川攀着凹凸不平的墙壁,云雀踩在她的手臂上。   “他们在挑衅。”云雀冷冷地下评断。   “应该说,是在引蛇出洞。”北川说着,看了下周围,说出自己的建议,“我有一种武器,现在挺适用的。你是跟我折回城镇取东西,还是留在这里战斗?事先说明,我可没有送死的坏习惯,一旦丢下你,我不会回头。”   云雀用劲地蹬了她手臂一下,冷声道:“以你现在的身体,只会成为拖累。不过,我也没时间陪他们玩耍了。”   “嗯嗯,恭弥,我真喜欢你的说辞。”北川从万能小包里拿出一张照片,在昏暗环境里云雀也看不出是什么,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嘿嘿,北川喜滋滋地固定好她的火神炮,对准上方。然后拉云雀躲在一边。   “等它开炮,我们就撤,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侠客在某个瞬间浑身汗毛倒竖,他敏锐地发觉有危险。   在他不由自主站起来的时候,巨响传入耳内,地面崩塌,火光映亮了他的脸……   砰砰砰砰……   子弹高速射出,洞穿脆弱的地表,烟幕扬得比先前更加高、更加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得好快,快来表(鞭)扬(策)我吧   ☆、第十一章      侠客下意识地眯起眼,顺着这波从地底下贯穿而出的冲击波纵身而起,飞身跳到半空,无数黑点在他脚底冒出,他嘴巴咧开,露出一个孩子气的兴奋笑容。   “真头痛呢……”他自言自语着,随即灵活地变换姿势,穿过枪林弹雨,躲不掉的,他用硬全部格挡——   在短短几秒间,他与死亡擦肩而过,但是,这样他却知道了他们的方位。   “富兰克林、小滴!”他高声大喊。   从另外两个地方传来回应,三个人准备夹击坑道里的云雀和北川!   这下他们就无处可逃了。   然而——   在子弹爆破的巨响里,地底下夹杂着另一股沉闷引擎声。   侠客才落到地面,与其他两人会合,就发觉到异常而睁大眼睛。   下一秒,一辆沙漠越野车破土而出,整块地表似乎被人掀起,根本没有让人有站立的地方,侠客他们本来的围攻阵形被打乱,三个人逼得不得不后退。   越野车顺利登上地面后,引擎狂吼,加足马力,摇头甩尾地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   “想逃哪有这么容易!”富兰克林举起双手,十指齐齐发射念弹!他的单个念弹攻击力几乎与火箭筒相比,更别提是高速连发的上百发念弹了,这辆车虽然速度快,但在极近距离里,绝对会被轰成渣渣。   谁知对面也传来开火的声音,所使用的也是念弹,双方开始驳火,但很明显的,富兰克林占据了上风。他冷着沉静地开枪,使用暴力时连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他跟着越野车狂奔起来,边跑边保持火力压制。   “干得好!”侠客笑眯眯地跑在他身后。   “等等我!”小滴跟上。   “靠,他们太强了!”北川对云雀匆忙地说了句,“你来开。”未等云雀反应,她松开了方向盘,凭借腿长优势,一只脚踩住油门,回身趴在椅背上,用重型机关枪打破车后厢,跟后头的富兰克林对轰。   “妈呀,这破坏力太夸张了吧?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种人啊?”北川碎碎念着,抱怨,“我一根指头单虐别人的好时光一去不回头了吗?可恶!”   “闭嘴,你吵死了!”云雀极度不满,在她回头的时候及时扑过来把住方向盘。这个女人做事方式比他还要疯狂。   “喂,你来开车,等我来对付他们!”云雀厉声喝道。   车厢突然出现一阵奇异的沉默,除了开火的声音外,北川连碎碎念都停止了。   云雀窒了窒,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北川!”   “收到!”北川立马用另一只脚勾住方向盘,缩回身体,云雀迅速补位,张开了他的绝对防御,念球扩张,将他和北川包裹在内,形成坚固安全的堡垒。富兰克林的念弹砸在念球上,擦出几道深深的痕迹,往旁边飞弹。   防御度max——接下来就是还击的时间了!   “别干得太过分,恭弥。”北川就知道这好战小家伙会太投入,连忙提醒他,“我们要快点摆脱他们!”   “啧。”云雀从副驾座位跳到后座,车尾的玻璃已经全部碎掉,沙尘大风狂灌进来,吹得他头发衣服往空荡荡的窗外乱飞。   “那就试试这个吧。”他缓缓地露出鬼畜的笑容。   说着话的同时,他张开手掌,浑圆的念球登时张开宛若刺猬般银亮又粗壮的尖刺,他再一收,全部尖刺高速飞射而出,直直扑向侠客三人!   小滴跑在最后,离车尾有段距离,等她看清无数尖刺劈头盖脸地袭来时,她已经靠得太近了。   她保持一副神游物外的呆萌表情,手中瞬间具现化出凸眼鱼。   “把这些尖刺全部都吸干净吧。”她下命令。不过……   “啊咧?”她有些疑惑,后知后觉地发现它们依旧冲向自己。   富兰克林和侠客意识到不妙,侠客一个飞扑擒抱,把她扑倒滚到一边,富兰克林张开双臂,挡在他们面前,承受住尖刺的正面攻击,争取时间让身后的同伴们逃走。但随即,不少尖刺仍旧突破他的防卫,往后方同伴袭击过来,他不慌不忙,开枪扫射,强力的冲击之下,所有的尖刺或断裂或改变轨迹,统统落在他们身周。   只是经过这一轮,他们再也追不上以最大马力狂飙的越野车了。   目标们,成功溜走。   “侠客,你还死不了吧。”富兰克林将侠客从沙堆里拎起来,蒲掌大的大手用劲拍了拍侠客身上的尘土,过大的力道害得侠客咳嗽起来。   “嗯,没死就好。”富兰克林确认了侠客的安全,丢他下地,转头就去找小滴。侠客无奈地轻笑,摇摇头,抖下头发的灰,整理仪表。   小滴也没有什么事,她收起凸眼鱼,扶着眼镜,只是有点迷惑不解。   三个人集合,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侠客。   侠客摊开双手,耸了耸肩,看着大家满头满脸都是沙子,一脸无辜地总结:“我们失败了呢。”   没有人说话。   他继续说道:“失败的原因是我的情报不足。第一,我没想到他们有办法把车带进坑道,这一定是使用了某种道具;第二,那些具现化出来的尖刺,小滴的凸眼鱼没办法吸取念,所以这些尖刺一定不是实物,我们误判形势才导致失败。”   “那我们还追吗?我倒是挺想把那个人偶娃娃得到手。”小滴有些遗憾地说。   侠客摇摇头:“不,算了,如果以后遇到再说吧,现在追过去,并没有好处,以我的判断,最好放弃。”   富兰克林笑了:“他们有那么厉害吗?我看也就这些招数。”   侠客仰头一笑,蓝色的眸子荡漾这金色的光:“不不,他们根本就没有跟我们正面交手过,本来我很清楚其中一个的身手,但是现在她的能力也变强了。至于那个人偶,它更是深不可测。要是逼得急了,吃亏的会是我们。还是放弃好了。”   “好吧,那就回去喽。”   宽阔的街道上,一辆残破不堪的越野车正怒吼着甩尾过弯,车尾不幸扫到转角处的墙壁,土屋顿时坍塌了一角。   “不好意思,请让让。”北川用一点都不感觉抱歉的语气念道,越野车在震荡中蹦起来,连带着回到副驾上的云雀也跟着飞高——他目前的体重太轻了。   北川扑哧笑了。   云雀凌厉带狠的眼刀飞过来,北川立刻恢复常态。   可是刚摆脱三个棘手的家伙,她现在的心情飘飘然,一不小心就忍不住逗他:“要不要坐我腿上?系安全带也方便。”   回答她的是一波尖刺雨!   “哇啊啊啊!”北川尖叫着,乱打方向盘,越野车从一个惊恐的路人边擦过,差点撞上斜对面的另一栋房子,她急忙点刹车子,摆正车身,让它不至于失控翻滚。   在长长的刹车后,发出尖锐可怕声音的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正好停在一座大门被毁掉的房子前。而车内的女人也停止了尖叫。   北川眨眨眼,看了看那些尖刺,全部都戳在车门、座椅和仪表上,有的以几毫米的差距明晃晃地提醒她安静不要多嘴。   她吐了吐舌头。云雀已经打开车门,从副驾上下去。   他们正停在古鲁古住处跟前。   云雀一脚踏进屋子,到处乱翻,北川这次也跟上去了,她表示要抓紧时间,因为不知道下一轮战斗什么时候会开始。   希望他能快点找到想要的东西。   “恭弥,是一个银色的小东西吗?”北川帮忙撬开锁头,问云雀。   云雀正在暴力拆卸一个坚固无比的保险箱,保险箱在他手中像桃子罐头般轻易剥开,听见她的提问,他稍微回想了下,尝试拼揍那有点残缺的记忆。   “它是银色的,椭圆形、边缘不规整,只有硬币大小,上面有图案,嗯……是满月,满月下面有阴刻着山水线条,没有任何文字。”他详尽描述着记忆中的样子。   北川嗯嗯几声表示了解。他们两人合作,不一会就从房间暗格找出了那东西。   那块银色的像是石头似的的东西被嵌在银白金属丝做成的络子里,用一根细白的链子穿起,云雀拿在手里的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力量冲击他,猛然间,一些模糊的记忆翻涌而起,胸腔一时有些窒息。   “不要紧吧。”北川担心地扶了下他,云雀稳定心神,拒绝了她的双手,靠自己站稳。北川也没多勉强,只是催促,“那就快走吧。”   云雀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石头挂在脖子上,当先迈步踏出。   走动间,云雀正想出声,北川见状,对他要说什么了然于胸。“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毕竟,那可是个著名的旅游胜地啊。”   “哇哦,那,最快几个小时到?”   “搭飞艇的话,最多八个小时就到了,不过困难的不是这点,而是齐尔巴鲁遗迹幅员广大,连绵有好几百公里。我不知道你要找哪里?”   云雀捞起银色石头,笑道:“这玩意应该能派上用场。”   “那就出发吧,gogogo!”   ********   侠客他们回到城镇找到旅馆休息时,在旅馆门口与一个黑发青年擦身而过。   错身间,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像没事人似的继续走过。   “有点眼熟,是他?”富兰克林问。   “没错,是他。”侠客回答,“那不关我们的事,走吧。”   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上,身材修长的俊秀青年面无表情,如同深海游鱼般走出旅馆门口,阳光照射在他面上,他漆黑不见底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嗯……目标刚刚离开了,看来需要继续追踪。”他喃喃自语着,然后长腿一跨,走了出去。      ☆、第十二章      “要去齐尔巴鲁遗迹地,首先,我要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北川抱着双臂,一脸严肃地说明。   破烂的越野车勉强维持它的功能,将他们带到了沙漠边缘,上了公路行驶大概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见到远处城市的轮廓。   下午三点,车子没油,抛锚在路边。北川嫌外面热得慌而没有下车,把草帽往自己脸上一盖就要睡个午觉,云雀当然不会看着她睡而无所事事——他又无法睡觉,谁会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   “喂,起来,我允许你睡了吗?”云雀很不客气地抬腿踢她的手臂。   北川正在后排坑坑洼洼的座位上睡得像猪一样死沉呢,被他踢动也只是哼哼几声。   没有反应?云雀的神情开始变得鬼畜而邪恶。   他站到她面前,抬起脚,轻轻搁在她躺着的座椅边上,整个过程动作非常的轻缓,再也没有人比云雀更懂得如何收敛气息了。睡得像猪似的女人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大难临头。   云雀笑了起来。   随即,他猛然飞踹,刚猛的力道将整张座椅掀翻,由于先前的战斗,后车厢玻璃和门几乎整个不见,后面基本上就是个空洞,加上云雀这么一踹,座椅连带着上面的人就翻滚着飞了出去——   “啊!”北川甩到空中,但她立即就控制住自己的姿态,有点狼狈但总体上从容地落了下来,正好踩在翻了好几圈倒在沙子上的座椅。   “我的大少爷,你至于吗?连睡个觉都不给,你这是剥削!”   “想要睡觉?就先给我找到飞艇再说。”云雀站在后车厢里,对着她气势逼人。   北川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自从我受伤以来,不但没吃没睡,还大战一场,到现在想休息一下都没时间,真是的,你到底有多恶劣啊。”北川抱怨道,轻轻一跃,跳回车子内,避开过于强烈的太阳直射,虽然车内同样热得够呛。   “我知道你在急什么,可是在搭飞艇前我要先找人。暂时没那么快登机。”北川神情很认真,没有一点说谎的迹象。   云雀抬起修长入鬓的淡色眉毛,仰头望向她,深黑眼瞳闪现疑问。   “至于我要找的人,恕我要保密。但我跟你保证,十二个小时内,我们一定能坐上飞艇,你就给我等着看吧。”北川笑容飞扬,却掩不住面色苍白憔悴。   云雀听完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地转身回到副驾坐下,闭上双眼。   北川见状,心满意足地摊开双手,瘫倒在车厢内呼呼大睡。   一个小时后,北川被巨大的尖锐响声吵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一辆车的轮胎正对着自己的脸。她直起身,慢半拍回过神来。   啊咧,她的车怎么会挡在路中间,从而拦下一辆重型货车?   她的目光往下瞥视,看见了货车的黑色的紧急刹车痕。她顿时有些头昏眼花。巨大的车头歪斜着对着她,所以她才把那一点五米高的双排轮胎看得如此清楚。   差一点就被碾死了。她总算回过味来,扭头就去找云雀。   “恭、弥?”北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副驾上的小家伙。   “我太无聊了,怎么叫你都不醒,所以,跟你玩个小小的游戏。”   那坐姿优雅端正的可爱家伙一本正经地说,仿佛只是在开玩笑。   但是最让她气得牙痒痒的不是他的恶作剧,而是她居然在他身边安心入睡!除了幼年时期,她再也没有能真正好好睡过觉。   她一想到这点就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是说这家伙太强了,而她对此很放心?她甚至愿意信任这家伙,比认识多年的朋友更加相信?   但这家伙太过高傲任性,不会暗地算计她,要是他真想出手,绝对会以压倒性武力将她彻底打败。所以她就放心了,知道了自己对他尚有利用价值,她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才怪!如果仅仅因为这样,她还不会这么松懈。一定还有别的什么,让她对他放松防备。   他很可爱,很对她胃口,是的。在某方面来说,他相当正直,不屑小手段,很像她,还有他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对,就是可以依靠、无坚不摧的可靠感。   他绝对不会背叛。   北川有点恍然。   “喂,你在发什么呆,有人来了。”云雀突然跳到她的肩膀上,意外的体重惊得她下意识地跳脚,结果撞上车顶。   “……笨蛋。”云雀的眼神里写着,低头无言地盯视她。   北川咳咳几声恢复正常,顺带将刚才大脑里杂乱的思绪一扫而光。这家伙才不可靠呢,刚刚还作出这么可恶的事情,不要被他萌美的外表给迷惑了,北川,你是个有节操的女人,千万要坚持住自己的底线啊。   可是这么想着的同时,她却无法否认自己对他主动靠过来,而产生的温暖感觉,虽然在他眼里自己是他的座驾,但被人信赖的感觉还真不赖。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情。   “喂,你是找死吗,突然把车开到路中间!”倒霉的司机大哥用力敲打着摇摇欲坠的车厢,往里面的北川大吼大叫,气得青筋暴露、脖子粗红。   北川的思绪被打断,转脸相当无辜地看着司机大哥,一面假惺惺地讨好:“对不起,我睡着了一时没留意,这样吧,我把这辆越野车送你,你把你车钥匙给我就好了。”   “哈?!”司机大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三秒之后,他就惊恐地闭上嘴战战兢兢地坐回驾驶位,旁边副驾换成这个嘴边挂着淡淡微笑的可怕女人。   在女人肩上的人偶非常可爱,就是浅栗色的细腻长发和白色蕾丝西服有点脏乱,显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   司机按照女人要求的路线前进,所幸大家都是同一方向,去的地点也是顺路。赶快把这女人放下车就好了,他颤抖地想,在偷瞄她的时候一不小心竟然对上了人偶的双眼,从那双眼透出来的锐利目光,害得他手一抖,整个车头歪了一下。   女人没反应,合眼休憩。   而那个人偶深沉的乌黑瞳孔,微微发着光,看起来丝毫不像无机物,简直就是一双真正的活的眼睛。   他被盯得浑身发毛,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咦?刚刚它是不是自己动了?   耳边仿佛传来一声轻轻的哼笑,瞬间让他惊吓得不能自已!   妈妈咪呀,救命啊!   下车的时候,北川奇怪地看着那个快要口吐白沫的倒霉家伙,转头用脸轻轻拱了下云雀的身体,低声问:“他怎么了?”   云雀对她显得亲昵的触碰有些不自然,但她只是他的座驾而已,所以他也没多在意,既然她不客气了,那他也不用客气,于是他十分大爷做派地把手臂搁在她头顶,翘起二郎腿,轻笑:“我看他不顺眼。”   北川长长地“哦”了一声,基本明白整个过程。   “好了,我先去订票,然后去找人,你先到机场等我。”北川低头边走边说,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笑,“在机场小心别给人捡去了,哈哈。”头顶传来震荡,以及某人的冷笑声——   “想要被我咬杀吗?”   “对不起。”她立马服软。   北川带着云雀走进城市,路遇几个想钓美女的浪荡男人,从善如流上车后一路开到市中心,并在车内就借到手机打电话订票,她真感激这些态度轻佻的家伙们,当然,为了报答他们,她特意应他们的要求,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脚印。   在市中心找到一所高级酒店,她开了个几个小时的房间,把云雀放进去。   没等云雀问她,她就仿佛在自言自语:“我怕你真的在机场被捡走。开玩笑啦,五个小时后出发,你在这里等我。”   听到这话,云雀没有追上去咬杀她的原因,是她边说边脱下脏兮兮的衣服走进浴室。在她脱下最后一件内衣时,她才走到浴室里,顺道关上了门。   云雀面无表情地坐在床头上,再面无表情地盯了眼她一路丢下的衣物。   那个女人!真不把他当(男)人看了!   云雀自己在那生闷气,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没等他想清楚,那女人很快就洗完出来了,听到开门声他下意识抬头,但他立刻就后悔了,谁知道她是不是光着出来的呢?   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扫到的她,已经穿戴整齐,穿着一套黑色紧身服,外面套一件浅色的宽松衬衫,纽扣一直严实地扣到她细长的脖子,腰间缠着宽腰带,衬衫的下摆很长,像超短裙一样,刚好遮住她圆润的臀部……等等,他为什么要观察得这么仔细!   北川把长长的卷发扎起,甩在脑后,照了照镜子觉得还行,转过头来就盯上云雀。   见云雀有些发愣,她也没多想,只是充满兴致的趴在床尾托着腮帮看他。   “恭弥,你也来吧。”她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   “来洗澡啊!”北川理所当然地说。   “滚!”   “来嘛来嘛,别害羞。”   云雀照例给她几拐,北川应付得很熟稔。   最后因为身上实在太脏,云雀向自己的洁癖妥协了。他同意穿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置办的人偶衣服,并让她帮忙疏通头发——他的头发真的很长。   “你到底什么时候……”云雀看着那些衣服,面部表情有些抽搐。   “捡到你的第一天吧。”北川开心地回他。   ☆、第十三章      酒店房间内,北川让云雀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正专心致志地用钢刷帮他梳理头发。云雀已经换过衣服,在她提供的粉红色和水蓝色的西装之间,他别无选择地穿上后者,并严词拒绝了她要求帮忙的建议。   下午的阳光斜照进来,轻薄地投下一片光影,房内小客厅铺着的洁白毛毯吸走足音,显得格外安静。光线开始变得幽暗,北川坐在毛毯上,上身靠在沙发边,仔仔细细梳好那一头浅栗色长发,再按云雀要求将它们绑起来——正确来说,她是绑了个麻花辫,还用一个带花的发带装饰。   他附身的这个人偶根本看不出性别,她的心血来潮,让不知情的人看到,只觉得他长相非常可爱软萌,宛如童话里的小小花精灵。   趁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在他头上搞鬼,她一完成,就装作看手表:“已经四点半,我们要搭晚上十点的飞艇,我先出去了,有什么突发状况,打这个号码找我。”她给他一支刚抢来的手机,自己拿着另一支,穿上一双黑色皮靴就走。   “哼,我一个人就能应付,你,可以吗?”云雀轻蔑地斜瞥她。   “当然。”北川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就离开了。   等她走了以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一片深沉的黑暗。   太阳快要下山了。   云雀依然睡不着。   就算这具躯壳没有正常人的五感和需要,但是唯独无法睡眠这一点最使人煎熬。   尤其看着身边有个睡得很熟的人,想要入眠的欲望就更加强烈了。云雀阖起双眼。精神上的极度疲惫,身体却连丝毫反应都不能给出。   他非常渴望着恢复原本的身体。   他这几天受够了这具身体带来的不便。   但是,他不确定是否找到那里,就能恢复,说不定结果并不如人意。   云雀冷静地思考着,即便如此,他如果不能恢复,那么他一定会下定决心去适应现状,绝不会被可怕的现实压垮。   他可是云雀恭弥。   长长的思考过后,天色居然还没有彻底变暗。   云雀往窗外看,天边艳丽的残霞燃烧着,他躺在床上,双手枕头,默默地思索了会,蓦然翻身而起,从打开的窗边一跃而下。六层楼高没有成为他的障碍,他轻而易举地落到街道边的树枝上,然后几起几落,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天色最后一丝残阳底下。   在云雀离开后的十五分钟里,有黑影无声无息地潜入了他们的房间。   行动间完全没有声息,修长的身影、漆黑如流水的长发,伊尔迷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察觉里面早已人去房空。   不过他决定进来找一下有没有蛛丝马迹。   映入没有情绪起伏,几乎像是无机物的黑色眼睛里的是,一地的脏衣服以及残留的水迹。很明显属于那个女人。房间内没有别的行李,她非常警觉,随时准备好逃跑或战斗,从不把重要物品遗落在陌生环境。   从浴室残存的水蒸气来看,她才刚刚离开不久,而且水迹上没有乱踩的脚印,步幅很小,说明行动缓慢——她没有发觉他的追踪,所以她只是暂时外出了。据他询问的柜台小姐说,她   开了五个小时房间,她还会回来。   伊尔迷没有在房间里留下任何一丝自己的痕迹,在绕过一圈后,他发觉有地方不对劲。   沙发上多了几丝不属于那女人的发丝。正确来说,是哑光化纤发丝,它呈现跟她发色不同的浅栗色。他瞄了眼掩盖在女人衣服下的小小衣物,侧头想了想。   嗯,可能她有个特别的爱好。   伊尔迷丢下疑问,转身离开房间,既然她会回来,那他就要在外面准备埋伏了。   完全不知道……不,应该说,对一直被人追杀的情况习以为常,北川早就有心理准备随时有敌人跳出来。   只是,这一次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惊动揍敌客家族的人。恐怕连她都没想到自己的身价涨到这个地步。   不过现在的她还不知道。   北川搭乘公交到达市中心的一个繁华红灯区。走过花枝招展的女人和凶神恶煞的男人身边,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酒鬼和混混,转入一家酒吧,在喧闹的音乐声中,跟吧台侍应打了声招呼,就从他们家后门出去,来到一个废弃的楼盘。   她抬头看了眼摇摇欲坠的烂尾楼,顺手挡下一块掉落下来的砖头,她迈腿踱了进去。   里面有许多塌陷的地方,堆积着不少土堆和废弃建材,她找到一条隐秘的楼梯,走下去,来到一个小小的门前。在门旁边的密码器上按了几下,门开了。   “嘿,好久不见。我顺路来看看你。”北川一片黑暗中,视线准确地落到屋内某个点上,笑着对着某人说。   “你会来找我,是因为要拿药吧。”对方嗤笑回应,当他一说话,灯亮了起来。屋子顿时亮堂得不得了。   “是啊,重要的是拿药,医生,你该开药给我了。”北川在杂乱无章的窄小地下室里扫出一块可以坐的角落,坐下,双手撑着脑袋偏头看着医生。   一个头发蜷曲、到处乱翘的男人,那双像狐狸一样的眯眯眼看向她,他围着围裙,像是正要去做饭,可是他手里却持着可疑的锃亮钢刀和手术刀。刀身上微微沾着血和□□。细细一看,那本已脏得要命看不出花纹的围裙上也沾着血液。   “你正在解剖尸体吗?”北川好奇地问。左右张望,没见到可怜的尸体。   “是啊,等一下要吃。”一身脏乱的、不像医生像屠夫的男人回她。   “变态!好啦,我不打扰你的兴致,快给我药,过一会我要飞去高原。”北川催促他。   “喂喂,我最后一次给你开药,是在半年前。这段时间你都没有发作,放心,上到高原就算你进入缺氧状态意识模糊,你还是能控制自己的。”医生终于从他的料理台上转过身来,一转身,就露出被他遮挡住的一只以专业手法切割完美的鸡。   真是可怜啊,北川默默地想。   “我怕万一,而我最不需要就是万一。废话少说,你的药罐呢。”北川站起来准备翻他的垃圾山。   “别碰,别碰!算了,我怕你了,早知道三年前我就应该见死不救,省得你时不时来抢劫我。”   医生说着丢下手里的凶器,走到墙边的落地柜子,掏啊掏,找出一瓶药。蓝白相间的药丸子不知道是什么成分,但北川看出是她之前吃过的药。   她接过手,装进她腰间的万能小包。   “你怎么突然要去高原地带?”医生打量着她的装扮,多嘴问道。   “陪一个小家伙找东西。我可不想在他面前发病,要是不小心干掉他就糟了。”不,实际上是不小心被他干掉就糟糕了,北川顾着自己的面子,顺溜地撒谎。   “哦,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肯与人同行,这半年来,你进步不少嘛,不再恐惧跟人建立正常的关系了,很好很好。”医生吐出一口气。   “额……”北川觉得这情况有点复杂,她一开始压根没把云雀当人,所以也没有以往的顾忌,等等,“我会恐惧?你是老人痴呆了吗?我只是不想再惹上麻烦,被人追杀的日子你以为过得好玩?”   “是是,你没有恐惧,但是呀小妹妹,要是你不怕,那就别找我要镇静类的药物,你的狂躁病一旦发作,可不是闹着玩的。”医生敲了下她的脑袋。   “你是个神医嘛,你的药最管用。”北川笑嘻嘻的,“好啦,我要走了,下次再见。”   她走到门边,医生叫住了她,“北川……”   她回头。   “你的病其实一早就痊愈了。你知道吗?”   “哪有,你别对我做这种心理安慰了,我才不信,就这样,拜~”   北川猛地开门,走了出去。   开门一刹那的风,吹起医生的头发,他摸了摸长出胡子的下巴,苦笑:“其实我给你开的药,才是真正的精神安慰。只是一些助眠药,唉,我这个心理医生做得还真失败。”   从地下室出来,北川伸伸懒腰,看时间还早,她就放慢脚步,走在夜风吹拂的小巷里。   突然,她瞥见了什么。   “恭弥?!”   前面墙头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居高临下。这大概是北川第一次仰头看他。   “你的动作太慢了,我很不爽。”他偏冷的声线说着,“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北川正思忖着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去了哪里,有没有发现密医的存在。她的仇家太多,她可不别人发现医生的存在,进而威胁她。   她希望能保护她的朋友。   不过,听云雀的口气,他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出来,因为他压根就不在乎,没有任何兴趣。想通这点,北川的语气又恢复欢快:“走吧走吧,现在就走。不过现在去只能等,不如去逛逛吧。”   云雀皱眉:“我要最快的航班。”   “已经是最早的了。你生气也没用,来,跟我走。”北川走到墙角下,伸手给他。   云雀很习惯地跳下来,坐在她肩头。   北川对他的不自觉表示相当开心。   两个人乘着夜色走在夜道上时,没想到会有致命的危险一步步接近。   ☆、第十四章      北川只来过这城市几次,每次只来找医生,所以对这里不是很熟悉。趁着空档走走逛逛,北川带着不乐意的云雀倒也自得其乐。   从鱼龙混杂的红灯区出来,她和他回到繁华的市中心。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她没有回酒店的打算,既然云雀不愿等着,那就在街上随意打发时间吧。   路灯渐次亮起,而她的肚子也在咕咕直叫。   北川在各式霓虹招牌灯中,找到自己想要的,走了进去,那是一家随处可见的汉堡店。点餐以后北川坐在两人餐桌上,把云雀放下来。   云雀百无聊赖地落座,由于两人坐在角落,此时又过了吃饭的高峰期,因此没人注意到附身人偶的云雀的异常举动。北川跟他相处惯了,之前处在无人的沙漠,一时间忘记了回到城市应有的避忌。而她向来低调。   两个人泰然自若地坐等着。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音乐喷泉,去不去看?”北川抿了口柠檬水,问他。   对面的小人儿抱着双臂,脸色很臭。   “无聊。”   “还有一座古迹宫殿哦。”   “闭嘴,你很吵。”   “……别绷紧神经嘛,反正那地方也跑不了,差不了一天两天的。”   “……”   云雀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   北川缩回去意犹未尽地嘟囔:“真是的,小气的男人。”   服务员恰在此时□□来送餐,放下四个巨无霸汉堡和一杯超大杯可乐,另加三袋薯条、四盒炸鸡块,奇怪疑惑地看着云雀,但没发觉什么就忙着下一桌客人,走开了。   小小两人桌上的一大盆食物,让云雀眼角微抽。在她点餐时他就觉得似乎太多了,等真正上来后他才知道她的胃口有多大。   这几天被他逼得没吃没睡的,看来还真委屈她了呢。   “你……”云雀不由自主地盯着她。   北川闻言抬头,像是领悟到什么似的,一脸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啊,忘了你不能进食,下次我会注意。”   云雀这才想到这一点,北川说完已经在埋头苦吃了。被她一提醒,他居然还要乖乖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哇,好恐怖。北川偷觑他表情时铃声大作,马上跳起来叫服务员:“那个!我打包!”   避开了当场被云雀打飞的厄运。   抱着一堆食物走在大街上,云雀坐在肩头,北川悠闲地迈开步伐,一边吃着汉堡。   “什么时候了?”云雀不耐烦地问。   “才刚过去了半个小时不到。”北川迅速地回。   两人一时无话。   “对了,恭弥,你说你本来有另一具身体,你原本的身体长什么模样?”   “你想知道?”云雀眯起眼看她,“那就给我找出来!”   “唉,我是说万一……”   “你说什么?”   “没有了,报告长官,我什么都没说。”   开玩笑,这么近的距离,被他打到岂不是重大人身事故?   沿着路灯下的石砖路一直走,人群熙熙攘攘,将他们两个异常的存在掩饰得非常隐秘。走着走着,夜风拂过,清冽宛若泉水,空气湿度增加,变得沉甸甸的,一股湿润的花香味飘来,不知不觉,她和他来到一座小教堂里。   北川吞下最后一块鸡块,把垃圾统统扔到小路边的垃圾桶里,拍拍手踏上通往教堂的小小石阶。云雀默不作声地看着。   在她徒手断开教堂大门的门锁,施施然进入时,她有所感慨地丢下句:“我以前经常到这些地方。”   没有灯火人声的教堂,黑漆漆如同一潭死寂的积水。   上过油的门轴,让大门往两边推开时无声无息。他们像淡薄的青烟轻轻融入黑暗之中。门后是一排排祷告席,在几步阶梯上是讲坛和钢琴,再往后就是那标志性的巨大十字架。   挑高的穹顶嵌着五彩琉璃玻璃,圣父圣母圣子的神像庄严肃穆,莹白的月光细细地流泻而入,倾泻下一片清浅的白。   玻璃的绘彩在北川脚边投下阴影。   “我曾经像这样跟人们一起听神父讲读圣经,回想起来真不可思议。”她轻轻笑了起来。在她的笑容背后有更深的情绪,但没有表露出来。   云雀却打破她的思绪,嗤笑:“你信教?”   北川慢慢走向讲坛,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信。说不定真有神的存在。”   云雀不屑:“这世界没有神。”   北川笑:“你知道神是怎样产生的吗?”   云雀挑眉。   “人们需要祂,祂就诞生在人心当中。”   “我不需要。”云雀扬起下巴,神色高傲。   “我知道。不过我那时非常需要祂。”北川轻声说,“我得病了,希望自己能恢复正常。”   “弱小的家伙,你只能祈求别人打救你吗?真是没用。”云雀冷声叱道,“你以为靠虚无缥缈的神,能救你吗?”   “我早就知道啦,只是忍不住嘛。”北川忍不住辩解,“何况我当时只是在玩玩。”   “那,你的病好了吗?弱小的家伙。”云雀突然切入重点。   北川被问得一愣,继而缓缓露出奇异的微笑。“没有。其实这个病没有什么大不了,至少在我所处的世界,像我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我很讨厌失去控制的感觉。   我得的病,好像叫做间歇性躁狂症,发作的时候,我会失去意识将身边的人杀得一个不留,直到没有活物为止。”   她坐在讲坛下,背对着巨大的十字架。云雀从她肩头轻盈跃下,在她周边踱步。从他的角度看去,映着微微的月光,在她的背后仿佛正背着那沉重的十字架般。   “我看过医生,他们说我的病是有诱因的,但可惜的是,在他们尝试找出我的病因而催眠我时,我失控将他们全杀了。真是遗憾。第一次大规模杀人的起因我忘了,但清醒后,我就变成了猎人协会的通缉对象。托它的福,我这几年过着逃亡生活。”   云雀静静地听完,然后在她托着脸颊,目光遥远不知看向何处时,问:“你随时会发作吗?”   北川转向他,怎么看都感觉到他眼神中有不同寻常的热切,她不由提心吊胆:“也不是这样,总结来看,在我意识模糊或者有突发诱因时,我就可能会发作。但是我一直都想不起导致我变成这样的最初原因。要是想起来,也许会帮助我控制病情。”   云雀眼睛发亮,有点热情高涨的样子:“那我刺激你发作,怎样?”他一副高高在上施舍于人的模样,看着让她恨不得退避三舍。   “谢谢不用!”北川飞快地拒绝,迅速后跃身,跟某个危险分子拉开距离。   “啧!”   还“啧”咧!这小家伙到底多想整死她啊!   北川哀叹自己命苦,自讨苦吃,自作孽不可活,刚刚在心里升起的一丝郁闷全数在云雀的战斗欲下消散,一点痕迹也不留。   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继续活在当下。   北川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七点多,她提议现在就坐车到机场等候。   一个半小时,北川和云雀出现在城市边缘的机场。从服务台领到登机票,她坐在候机室内,透过巨大的玻璃望向外面缓缓升降的飞艇。   “是飞艇。”云雀同样望着外面,稍稍疑惑地陈述事实。   “当然是飞艇。你以为是什么?”北川歪头看坐在她身边椅子上的云雀。   “在我的世界,空中交通是飞机。”他平静地说。   “有什么不同?”北川好奇追问。   云雀沉吟一会,答道:“飞机有像鸟一样的双翼,飞艇没有。”   北川在脑海里想象了下,摇摇头:“那它怎么飞?”   云雀抬头,正经脸:“像鸟一样飞。”   北川绝倒!   大哥您能不能别一本正经地说这话好么?   北川第一次发觉云雀作为冷面笑匠的潜质。   她笑出了泪花。   在北川和云雀愉快地闲聊着的时候,猛然间,有股异乎寻常的感觉突袭了北川。   她的心脏在胸膛里大力咯噔一下,如同一片细细的柳叶刀冰凉地划过心房。有什么人来了。不,在比那个人到来的恐怖感更上一层的是,有什么破碎了的不祥预感。   她转过身,双眼捕捉到眼前一幕的同时,头脑里有东西突地轻轻嘣的一下,像是某个开关松脱了,飞弹而出,而管道里的思绪洪流轰然喷薄,瞬间冲垮她作为人的理性防线。   血红色在刹那间充斥她全部的视野。   伊尔迷在机场找到目标。   时间是当地夜晚九点三十五分。   等候登机的人没有白天的多,在随处可见的困倦的人们之中,他眼尖地盯著那一个坐在圆柱旁、高挑修长的背影。   那女人的侧脸露出柔和的微笑,视线落在身边下方某处。   伊尔迷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困顿的人们被惊醒了,治安员恐惧着上前却不敢靠近。   那女人回过头,看见了他。   然后他就见识到一个人变成一头野兽有多么轻易。   伊尔迷微微歪头,表情甚至有些呆萌。   “北川!”冷厉低沉的声音突入——   在准备承受目标凶狠无比的扑杀时,他竟然听见意料之外的呼喊声。   随即,一只小小的身影从目标的身后倏忽出现——   ☆、第十五章      伊尔迷在酒店附近埋伏,却没有见到目标上门,等了一个小时是他的耐心极限,他意识到这可能是那女人故布疑阵,她不会回来了。   发现此点后,他认为自己并没有暴露,她应该还没发现,否则她的行动不会如此随意。这样想来,他应当还能在这城市附近找到目标行踪。   伊尔迷擅长追踪和隐藏,在城市里他追逐残留的一丝气息,然后他来到了城市繁华喧嚣的红灯区。   他找到了密医。   不肯招供的密医,让他的耐性所剩无几,在最后逼问出来之后,心情不好的他,干净利落地杀了人。   真浪费。他想。   伊尔迷提着人头出现在机场。   不出所料,善于逃跑的目标没有浪费他的时间,跑给他追,反而直接扑杀而上。   总算发挥了一点作用,这个人头。快快完成这单生意,可不能亏本了。伊尔迷丢开手里碍事的东西,手捻念针,摆开防守姿势。他不急着进攻,因为目标正处在失去理智的状态,黑色的巨大扭曲气场从她身上发出,她的第一击具备非常可怕的力量。   伊尔迷等着她一击落空,力劲未散,没来得及出第二击的极为短暂的空隙。那就是她的死期。他丰富的暗杀经验告诉他,这样做最为节省力气和时间。   当然也会有各种意外。   譬如说目标的实力格外强大,防御力太强,或者像这次,目标身边突然冒出另一个助力。   从他的视角看来,目标像一头疯狂的黑色野兽,处在扑杀的半空攻击路线上,而那个蓦然冒出的奇怪家伙,则宛若一支小小的尖刀,紧贴目标的背后倏忽射出,小小黑点在他的视网膜上渐渐放大!   那家伙比发狂的目标更快!   采取防守的姿势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伊尔迷腿脚使劲,修长的身体登时像一抹飘影轻捷流畅地往旁边移动,与此同时,念针从手指间疾射而出。   “啊啊啊啊——”某种极其哀痛的惨嚎叫声撞击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她以无所阻挡的气撞飞朝她迎面而来的念针,云雀从后头赶上来,替她将剩下的零星攻击一扫而空。他随即试图与北川沟通——以她当前的状态去战斗很不妙——然而看见她狰狞凌厉的神情和姿态,他就知道那是徒劳无功的。   在那个瞬间,他忽然就理解了她所描述的狂躁病是怎么回事。   混合悲伤、狂怒和痛苦的情绪,彻底击垮她的理性,让她的暴躁得不像一个人。在战斗中有不畏生死的斗志固然重要,但是连理智都失去,基本的战术都不能使用,仅仅凭本能行动,却是大大增加死亡的风险。除非这个人的实力远远大于另一个人。   云雀一眯眼,他知道要阻止现在的她不容易。   但不是没有办法。   他的速度比狂暴化的她还要快!   他以平生最快的身法,赶在她与杀手接触之前率先攻击对方。   伊尔迷以双手相抵接住云雀刚猛横厉的飞踹,他被震飞到更远,顺势也避开北川随后而来的头槌。甫一落地,他立马绕着机场座椅和承重柱飞奔,眼神犀利,在他们的动作里捕捉任何一丝破绽。   北川动作过大力道过重,她的攻击落空,重重地砸到光滑瓷砖面上,地面生生多出一个半径三米、深达两米的巨大坑洞来。   云雀没有停下查看她的状况,听到背后巨响,他头也不回,一心一意追着伊尔迷。他只要把北川挡在自己的身后就足够了。   接下来就是要解决那个男人。   云雀本能地感受到那不是个普通的杀手。   那个男人动作幅度小却非常高效,眼神冷漠手法老练,给人的压迫感和恐怖感也是非一般的强。正是因为他面无表情的特点,才使得他的恐怖气质更加突出。   自然,云雀面对这样的对手,心里想到的肯定不是退缩,尤其是经过上次意犹未尽的战斗,他那被挑起的战意尚未平复,终于得以在此时此刻爆发出来。   极速的追跑中,云雀逐渐拉近双方的距离,伊尔迷神情不变,在他靠近到一个程度,伊尔迷猛地回头,半侧上身,他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遮掩他的面部表情,只余一双眼睛发出可怕的精光,如同一把冰冷锋利的军刀,刺进人的心底。   云雀挂着冷笑,全身凝结出念球包裹自己,在念球还在成型之际,尖锐的尖刺早已发出,成漫天撒网的态势,包围了伊尔迷。   伊尔迷只凭一支念针,就挡开大部分直冲要害的尖刺,在紧密的包围网里撕开一个小小的开口,在那个开口里,伊尔迷发出了第二支念针。与此同时,他几乎是随着这支致命念针同步行动,猛然扑向云雀恭弥,牵制他的动作。   念针从云雀头顶上方咻地飞过,他一惊,徒然醒悟,这个男人压根就不想跟他开战,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是北川的性命!   等云雀反应过来,伊尔迷早就缠斗上来,让他暂时无法脱身。只能寄望以北川的能力不会被一针取命。   那细长的念针灌注异常强大的念,完全不同刚才发出的小儿科似的攻击。   气势万钧的一针割裂空气,擦过承重柱,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往北川的脖颈刺去,承重柱顿时崩落了一块混凝土,露出里面的钢筋。   伊尔迷和云雀恭弥的对战持续数秒,北川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身体的灵活协调性不如以往,她想方设法追上他们两人,却因为追击路径上的种种障碍物而滞后。   她忿然发怒,将机场内的设施破坏殆尽,周围的人群早就四处奔散,但仍有被砸伤在地的倒霉蛋,没来得及逃出。   北川挥动手中的长刀,毫不留情地绞杀挡在她前路的伤者,鲜血飞溅,溅落在她脸上,她有一瞬间的怔忪,似乎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一股巨大的悲哀袭上心头,她几乎无法呼吸,视网膜上的景象正在迅速流失,离她远去。   就在此时,她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某种极度危险迫在眼前,她的喉咙一哽,感到薄薄的皮肤快要被撕裂咬噬!   她本能地竭尽全力躲避。   但那她看不清的东西太快,眨眼般的速度,避无可避。她下意识地后退。   念针逼到她身前。   她旋转刀柄,刀身自下而上劈砍,及时截挡住念针——不,并没有完全成功,念针与刀身接触短短零点几秒,只让她有喘一口气的时间,随即,念针击穿刀身,没入她的脖子!   一蓬鲜血喷射而出!   北川当即倒退几步,捂住脖子单膝跪倒在地。   伊尔迷和云雀都没看清她到底伤得怎样,但很明显,她的头既没有掉下来也没有太大损伤,只看到鲜血直流,而这不代表她受到致命重创。   伊尔迷认为很有必要再补刀。   云雀恭弥却怒了。当着他的面杀他的人,简直就是不可忍耐的明晃晃的挑衅!   他高高跃起,念球开始膨胀,某种不稳定的随时爆发的气潜藏其中,伊尔迷谨慎地退开,伺机切换防守姿态。   他们两人短暂地对峙间,谁都没想到身边突来变数!   暴起的人,像是从□□射出的高速子弹般骇人,等他们两人意识到时,她已经离他们太近。近到可以将她染血的狰狞的面目收入眼底。   她的眼神充斥着兽性,扭曲得像是披着人皮的黑色混沌。   云雀慢了半拍,才缓过神来要避开——   她连他都打算一起攻击,她已疯狂了。   在她手里的是一枚集束炸弹。   伊尔迷当机立断,在她动手前,锋利的手刀就要砍断她脆弱的脖子。   云雀手持浮萍拐,本想打飞北川手里的危险武器,却急忙在半途改变路线,挡下伊尔迷的手刀,挽救她的命。   就是这样一耽搁,北川用念力引爆了炸弹!   集束炸弹,通俗来说,就是子母弹。当它爆开后,里面藏着的上百枚小小的炸弹也会随之飞射爆炸,造成连续爆破的杀伤力巨大的效果。   这枚集束炸弹里面装的不是子弹,而是上千根钢针。   当它爆炸时,整个机场的巨大玻璃、电子屏幕、座椅,甚至外面的飞艇,都无可避免遭到或多或少的损坏。   整面高达四层楼高的玻璃碎掉了,哗啦啦流了一地。刚刚降落的飞艇气囊被戳破了,猛然坠地,高度易燃的气体引发另一场小型爆炸。到处都是受伤的人们哀叫着、痛哭着、奔跑着……死去的人们在地上姿势千奇百怪……   在烈烈火光的映照之下,整个机场像是黄泉之下的炼狱。   混乱之中,云雀仰起头,在刺眼的火光之中,看到北川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身下汩汩流出血,汇流成一滩血海。   云雀立刻赶往她身边,她伤人也自伤的招数,让多达十数根的钢针刺进身体,有的可能扎进动脉,引发大出血。   他知道情况紧急,必须要赶紧处理。   但是以他现在的体型,他没把握能掩护着她离开这里。   必须要想个办法。   ☆、第十六章      鲜血和火焰交缠着、腾动着、翻滚着。夜色被凄厉的哭叫和刺目的火光撕裂,滚滚的浓烟升腾翻涌,遮天蔽月,形成一片绝望的天穹,使人再也辨别不了方向,天地间昏暗混沌,人类的生命在死亡面前如此脆弱。   云雀恭弥低头,单膝点地,身周张开念空间,笼罩着北川。他以手按压她的颈部伤口,血却仿佛怎么也流不完似的涌流而出,漫流过他的手,沾染一身。他在快速地思索着,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迅速带她撤离现场前去就医?那个杀手是否还潜伏在四周的断垣残壁?   短短三秒,无数决策如雪花纷纷般飞掠脑海,当机场里的紧急救护医疗车的鸣笛声像针扎似的刺进脑里时,他知道有办法了。   在灾难和危险面前,人类早已学会想尽一切方法去应对,以挽救珍贵的性命。正因如此,在伤痛中挣扎的人们,顽强地等待着救援。   即使像云雀他们念力如此强大,总会有受伤的一天。   云雀决定要把救护人员引导到这里来,但距离尚远,而且他们所处的候机室坍塌了一半,碎块玻璃渣子遍地,路障死角太多。在他无法移动北川的情况下,只能由他暂时离开去寻求救援,然而他无法保障她的安全。   那个杀手不知藏在何处,也不知道是否受伤而退。云雀自身因为特殊的附身状态,没有正常人类的身体结构,因而当密集的钢针盖头盖脑迎面泼来,他挡掉其中一部分,其余的仍穿透他的躯壳,却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最多是身上的衣服更加褴褛,身上开了许多细小的洞以及证明他的痛觉没有消失而痛得要命而已。   但近距离下,云雀恭弥也伤得那么厉害,他推测那杀手应该受伤不小才对。   他拧眉,神情严肃地盯视北川渐渐失血而苍白的脸。“你,虽然弱小,但生存意志很强大对吧?不要死了,给我撑下去!”   云雀缓缓放开手,她颈部的伤已经不再往外流血。   他站起来,视线毫不犹豫地从她身上离开,随即,他跳跃着离开原地,用最短的直线路径,直奔几百米开外的好几辆救护车。   呜呜、呜呜、呜呜……   吵,很吵。吵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非常不愿睁开眼睛,昏沉的睡眠对她而言有较大的吸引力。而现实有什么恐怖的地方,张开血盆大口,亮出锋利可怕的獠牙,喷出腐烂的气息。   北川不愿醒来。   但她听到模糊的话,像是在对她说。   “……不要死了……撑下去!”   那道声音充满威严,又带着若有似无的关切。   有一瞬间,她的眼眶发涩,喉咙发哽。   随后那道气息远离了。   那么长、那么短的时间。她隐忍着、挣扎着,撑着最后一口气张开双眼。   她张嘴吐出一口血,血里有血块,像是内脏碎片。   视野里的影像被无数颤动的黑点干扰,她知道这是大脑缺氧的原因。她艰难地挪动仿若石膏的手臂,支撑自己找个舒服点的姿势卧地。她的四肢像是刚刚接上似的,使用得非常艰涩。   突然——一股恶寒在胸腔扩散。   北川凝目,连“怎有可能?”的想法都摒弃了,几乎是凭借着强大顽强不屈的求生本能避开从侧面残壁后激射而来的攻击。   她无法站起来,但她还能爬行。   北川用双手在地面快速交替移动,匍匐前进,寻找掩体。血从她的口鼻再次流出,一滴滴蔓延。   她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伊尔迷在任务中受伤。   那个诡异的人偶,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让他不得不重新估算这次生意的价值。虽然吃了个大大的闷亏,但是不能就此放弃。   伊尔迷拔出身体里的三十五根钢针,丢弃在地。   他隐藏气息,他们暂时没发现他。   那强大而诡谲的人偶忽然离开目标。   ——绝好的机会!   伊尔迷知道那不过短短几秒的空隙,但杀死一个濒死的人,一秒都不用。   北川明白以自己的状态,在眨眼间就会被杀。   在伊尔迷飞身攻来的瞬间,她趴在地上,极力仰起头,视线跟不上杀手的身影。   但她露出孤注一掷的疯狂。   五米、三米、一米……   北川爆发最后一点念力,驱使了她的念道具,自动照相机!   照相机飞起,挡在伊尔迷和北川之间,然后在伊尔迷顿感不妙想一脚踹飞它之前,咔嚓一下,拍下了他!   伊尔迷瞬间被关进制造出来的异空间。   北川再次重重地倒落在地。   而远处,云雀恭弥抢夺了救护车的驾驶权,连车带医生护士横冲直撞地闯到她身边。他看到了这惊险的全过程。   “北川!”他冲破挡风玻璃,伴随着细小玻璃,他跳落在倒地不动的她身边,一个快步上前跪下,他按住她的脉搏,察觉到细弱的脉动,不禁微微笑着,声音缓和,“你做得很好。”   北川却疲累至极地轻轻摇头。她嘴唇嚅动,似乎想说什么。   云雀顿时全身警戒,目光森然。   “发现重伤者!快点,快点过来!”身后被云雀强行带过来的救援人员回过神来,优秀的专业素质让他们没来得及计较刚才诡异的劫车和会动的人偶,只看得见眼前的伤者,时间就是生命,他们为此纷纷行动起来。   就在他们同心协力将北川抬上担架,正要送上车运走时,她的身前蓦然闪现出一个光球,所有人的视线都受到影响,只有云雀恭弥早有准备,迎着耀目光芒而上,用浮萍拐一击,将从光球里破茧而出的某个人狠狠击飞。   这一下攻击用了十二分的力道,就是为了拉开足够的距离。   “快撤!”云雀恭弥挡在救护车面前,沉声大喝。   见到这种情况,就算是普通人都明白先走为妙。救护车绝尘而去。   伊尔迷擤掉鼻血,那一向无波无澜的眼睛,终于开始燃起晶亮的锐利眼神。   “她出钱雇佣你了吗?真是顽固得令我头痛呢,可不可以请你放弃?要杀你需要费很大的气力,你又不是我的暗杀对象,我可不想做赔本的买卖。”   “杀我的人,你,有心理准备了吗?”云雀恭弥加重语气,针锋相对。他的存在,宛若一道无法撼动、无法摧毁的坚固城墙。他坚定地守在这里,稳若磐石,无人可以逾越他的界线。   伊尔迷真的觉得自己吃了个大亏。   两天后,北川在市郊的一所黑市诊所苏醒。   “醒啦,真快啊,不愧是念能力者。喂,醒了就赶紧付我医药费,警告你,别想赖账。”   一个流氓样的大叔晃到她床边,懒洋洋地检查了她床头那些连接她身体的医疗仪器数据,检查完毕恶狠狠地撂下话。   北川勉强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思路有点没转过弯来。   “云雀恭弥呢,他在哪里?”溜出唇的第一个问题,是他。   “你说‘它’?不就在你旁边睡着了嘛。”见怪不怪的医生,以为那是个操纵的玩偶,丝毫没在意‘它’的可怕,最多在‘它’非法闯进门威胁自己的时候害怕了一阵,之后它就像这样陷入深深的沉睡,再没有危险性。   北川眉心轻蹙,转过头去,只见云雀恭弥附身的人偶静静地躺在床边的柜台上,没有丝毫动静。   她不应该忽视他的存在,因为他向来是存在感十分强的人。   但他现在双眼紧闭,静躺在硬邦邦的柜台,完全静止的姿态,仿佛他的灵魂已经随风飘远。呈现在她面前的他,感觉已经抽离了实质,只剩下空荡荡的空壳,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变成‘它’。   变回她最初捡到他的样子。   不,这不是真的。怎么会这样?   北川感觉心脏骤然绷紧,血液狠狠地在血管里冲刷,回溯成激荡的浪潮声。耳膜开始响起嗡鸣声,视野渐渐失焦,呼吸和心跳异常急促。   “喂喂喂,不是吧,你搞什么飞机?老子千辛万苦救活你,你说翻脸就翻脸,你、你……”痛苦又愤怒的咒骂像隔着厚厚玻璃努力钻进她的耳朵一样,她猛然清醒,如同被人拿冰水当头淋下那样,她松开了紧扣大叔脖子的手。   她颓然坐回床里。大叔趁机连爬带滚地逃离了病室,消失在门后。   她没去管,只是回想起是自己造成又一场无谓的杀戮。虽然那些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杀了就杀了,但是在疯狂过后,她只感到无法自控的罪恶感和心痛。   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回头去看云雀恭弥,他附身的人偶损坏的地方更多了。她心头一跳,纤细的手臂一捞,将他圈进她的怀抱。   他□□在外的头面和手脚,都有擦伤、烧灼、断裂的痕迹,幸运的是,他总算没有少一个零部件。除了变得脏兮兮凄惨无比以外,他外观看起来还算完整。   然而他沉睡不醒。   他离开了吗?还是消失了?抑或只是睡着了?   可她知道他根本不会入睡。   北川垂眸,安静地凝望怀中的人偶。然后缓缓收紧双臂,用力抱紧失去灵魂的空壳。   不,我不要。   在失去一个曾照应她、治疗过她的医生朋友后,难道她又会继续失去云雀恭弥?   北川握紧拳头,过度的用劲,让她没有恢复的伤口隐隐作痛。   快醒来,快睁开眼睛啊!      ☆、第十七章      北川紧紧抱着云雀恭弥,不,与其说那是云雀本人,不如说那只是他离去后的空壳。她什么都没有抓住。   她的朋友,再一次地离她而去。   难以形容的心酸和悲伤从心底轰然涌出,奔腾成一股洪流,冲刷她仅存的理性。   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她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着,胸腹腰背的伤口全部迸裂,渗出鲜血。她以为自己拼尽力气地尖叫着、狂吼着,实际上她喉咙哽咽,强烈的情感冲击使得声音堵在胸臆,无法成句。她紧闭眼睛,眼前却涌现之前他们与那强悍杀手之间的战斗,她看见鲜血和哀嚎,看见自己变成理智全无的野兽,看见云雀是如何坚决地护在自己面前。   她的呼吸渐渐加快、急促、喘息,仿佛狂跑了几公里似的疲惫不安,冷汗如浆流出,头发衣服浸染濡湿。   记忆中的情景开始扭曲。   大块大块的色彩和形状变形了,浓烈的红、噬人的黑、僵直的白,如同水草般摆动在岸边的肢体、阴森森的刀锋、一团团蠕动的人影。   她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上身撑着床,努力前倾,仍然无法顺畅。床单被她无意识地撕扯破坏,留下几公尺长的痕迹。   记忆开始混乱,思绪零散地飘过脑海,痛苦的情绪凌驾一切。   在混乱的模糊画面中,她突然看见了以前从没有过的记忆。   她站在一间简陋的屋子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团团包围着屋子四周,人群之中的首领正和她争吵着,而她身后相依相扶好几个人,一对老夫妻、几个孩子。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跟她身材相仿,伏在门后,一双眼睛透出绝望的阴暗。   她游离在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的记忆世界之外,当她瞥见那双绝望得仿佛陷在深渊的眼睛时,她的痛苦瞬间加倍沉重。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人群中蓦然暴起一道闪光,光芒如刃,转眼穿透那面目模糊的女人。   她愣住了。呼吸停止了。   头痛得要命,视野失焦,她狂乱地扫落旁边柜子上的所有杂物,赤脚下地破坏沿途经过的一切设施。   破坏、杀戮、毁灭……   仿佛只有这样,内心沉重得不能承受的情感才得以宣泄。   一声轻响扣动她的心弦,使她缓缓回过神。   疯狂的眼神渐渐平复,迷蒙的眸光闪着泪花缓缓下降,视线如落花般轻柔地缓和地飘到脚下。云雀仍然抿紧嘴角静躺着。   北川却感到勇气和思考一并回笼了。尽管她难过得不得了地蹲身,重新抱起云雀。   “恭弥,你回去了吗?”   她喃喃自语,语气里有着孩子气的委屈。   云雀恭弥当然没有回到他的世界。然而也没有能抓住能容他灵魂暂且栖身的容器,结果搞到自己似鬼非鬼地飘荡在世界的夹缝里。   之所以说他像鬼,那是因为他的灵体出窍,飘飘荡荡的,能穿透任何物体和人,却不能为人所发现,这对一个向来自尊心极强不容被人所无视的人来说,自然是十分悲惨的命运,但更加悲惨的是,他不太像鬼的那部分。他竟然能感知到周围人群杂乱无章的心绪,像是自身猛然投入一个庞大的意识体之海,在其中沉沉浮浮,强迫着接收别人的记忆和想法。   周围百米的范围已经是他在仓促间能控制的最小数值,要是放开限制,他能感应到几百公里内的所有生物散发的信息。   他不想在无逻辑的庞大杂讯里崩溃作为自身个体的界限,以免一不小心与意识体同化,找不回自身的存在。   于是他极其顽强极其霸道地建造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高墙,将自身与外界勉强隔离开来。这样做了之后,他才总算从漫无边际的意识里找回了自己。   不得不说,云雀恭弥的精神异常的坚韧和强悍,要是旁人,早就融化在世界的夹缝里,消失在异世界,一点都不剩。而他却仍能保有自己。   云雀没有意识到自己强悍到近乎怪物。当然,他也不排斥别人敬畏他如同怪物一般。   话说回来,造成他脱离容器的祸首,那个超强杀手,他也在战斗之中身受重伤。云雀眯细凤眸阴测测地回想当时他用刺猬尖刺穿透那家伙全身关节的报复快感。   可惜那家伙生命力强韧,无论怎样,他最后都没能杀掉他。   还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云雀正在空中盘腿,苦闷地盯着下方病床苍白的女人。   本来期望她醒来能看到他,但很显然,她没有见鬼的才能……啊,呸!他才不是鬼。   当她意识到他灵魂出体的境况后,一阵强烈的情绪或是意识袭击了云雀。   云雀下意识地飘出足足百米开外。   没有了肉体的阻隔,他在某种意义上,几乎与每个意识体精神交融,而处在他意识范围中心的北川,她的精神几乎可以说是宛若湖水包围着他、容纳着他。   她的情绪波动得十分激烈,在个人世界里,几乎是天崩地裂的程度,强   大的精神能量眨眼间便如洪水般垮塌了他的高墙,侵蚀他的意识。   云雀抱着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情感。   无比的黑暗和绝望,痛苦与恐惧,悲怆和悔恨。   排山倒海般,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拍打他毫无防备的内心。   简直就是一场对心灵的极度凌虐。   那本该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感,因为精神的紊乱交杂,而变得异常真实,仿佛那一切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亲身经历似的。云雀没有过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正因如此,才会如此猝不及防被北川的情感洪流肆虐而过。   可是云雀就是云雀,他努力把握自己的意识界限,再次筑起高墙,试图将自己从这可怕的噩梦中抽离而出。   他极力攀升到狂风暴雨的云层之上,隔着云海俯瞰北川风雨飘摇的个人世界。   身处在她的世界里,借由她的记忆补充,他理解了眼前的记忆情景。   那是数年前的一段封闭很久的回忆。   一群村民团团围住她借住的屋子,他们想要杀死屋子里的某个人。   不是北川,不是屋子的原住民,而是躲在屋里的另一个女人。那女人露出一双绝望的眼睛。   村民们大喊着:“杀死魔鬼!杀死魔鬼!”蠢蠢欲动着随时持刀持棍冲进屋内,揪出他们口中的魔鬼打杀。   北川忍受着汹涌而来的恶意,她受了重伤,是身后的老夫妻救的她,而眼前的无知人们又是同村村民。她极力忍耐着,试图平息众怒。   她一个人挡在门口,将老夫妻和他们收养的几个孩子,以及那个女人,紧紧护在身后,但凡有人冒进,都会被她凌厉的气势逼回去。   但她没料到的是,在这些没有念能力的普通人之中,突然暴发强大的念,那道快逾闪电的攻击笔直地越过她,她惊慌地随之回头,回头只见强光一闪,那个女人应声倒下。   心脏猛然紧缩,呼吸仿佛骤然停止。   云雀按压自己的胸腔,对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非常不适。   “上行!上行!”她尖叫着,哭喊着,狂奔到那个女人身边,云雀被她太过专注而狂乱的意识拉了过去,仿佛就附身在她身上,看见她所看见的,听到她所听到的。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一张几乎半残凋零的容颜映入眼底,她搂着她,手掌末端传来异样的触感——在那一身长衣长裤的遮掩下,那女人身体几近残败腐坏,像是被浓硫酸从头到脚腐蚀了般可怖,她已经快没有人形了。   北川搂着她,放声痛哭。   人们纷纷涌入屋子里,将失去保护的老夫妻和孩子们赶出去,然后上前架起北川,而刀棍即将落在濒死的女人身上。   竟是要她尸骨无存。   北川的表情在一瞬间变了——   他很熟悉那副表情。   接下来的画面扭曲歪斜了。血迹大片大片地染红了视线。   云雀冷冷地旁观到底,最后他忍无可忍地出手了。   他冲撞了她的意识,冲散她的记忆和情绪,让她从血腥的深渊里清醒过来。   像是一缕清风吹散了阴霾,又像是一道曙光自东方破云而出。   北川抱着云雀,出神地坐在地上好一会,才渐渐回过味来。   “上行,上行……北川上行。我的妹妹……”她自言自语,语气惶惑而悲伤,“她是我的双生姐妹,我怎么会忘了呢?”   她拼命思索,那段回忆却越来越遥远,模糊得只剩下影子。上行是她的妹妹,而这些年,她仿佛一直遗忘她的存在,难道是她的死给她太大的打击?不对,上行她怎会变成那副模样,怎会被杀呢?   北川想不起前因后果,也没有妹妹被杀之后的记忆。   但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就是因为想不起来,等她回复意识,才发现自己四周血流成河吗?那一定是她第一次丧失理性变成怪物杀人的情景。   她睁大眼睛,心跳紧贴脉搏一跳一跳的。呼吸变得冰冷。   丧失理性的她,是不是无差别攻击,杀死了近在眼前的上行以及救过她的恩人和孩子们?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毛骨悚然,如坠冰窖。      ☆、第十八章      北川倒是想沉浸在思绪里,尽量多回忆当年的场景,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在她抱着躺尸的云雀恭弥一脸忧伤地四十五度娇羞低头时,一群鲁直的汉子闯进来,领头的正是刚被她吓出去的医生——原来是来讨要医药费的,地下黑医往往跟恶势力勾结,才能对付像她这样的人。虽然她不是有意要做土匪的。   刚恢复的北川从沉重的回忆中回过神来,随即跟这群打手战成一团,不,准确的来说,是打得这些人战成一团。没办法,就算是负伤的猛兽,她还是一尾凶猛的兽。不把她当兽的结果是被她揍成啮齿类动物。   北川先用暴力镇压眼前的一群人,然后把其中一个打手的头当做地板踩在上面,她低声幽幽叹了口气。很低落很深沉地说:“抱歉,我无意得罪你们。我是个懂规矩的人。”   ……光明正大地踩在人家头上说这话真的合适吗?!您老是懂得哪门子的规矩?……   现场唯一没有战斗力而幸免于难的医生,瘫倒在地,内心宽面带泪,脆弱的小心灵已经被面前的女人和她怀里的可怕人偶摧残得只剩渣渣。   北川神情郁郁,又忧伤地长叹。随即保持着忧伤明媚的神态大摇大摆地走出病房,走之前还十分贴心地留下足够的医药费和一把闪亮的匕首。   ……这匕首是啥意思呢请问?   “封口费,请你不要向其他人透露我的行踪。”   ……不然就杀人灭口吗?!   医生捧着匕首的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差一点就要随风而去。   他完全曲解了北川的“好意”。   谁让她有收集兵器癖呢,那可是一把挺值钱的好兵器。   北川离开阴暗隐秘的地下建筑后,在经过商店时顺手拿走衣橱假人模特头上的帽子,带走一件风衣。她把浓密的深棕色长卷发绑好,收进圆帽里面,戴上刚才从医生那里顺来的一副金框眼镜。长款呢绒的大衣遮掩她的身形和怀里的云雀。   她慢吞吞地漫步,拎着时尚的皮质提包,在这个俨然已经恢复平静的沙漠城市里闲逛。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她深谙伪装与逃亡的技巧。在准备掩人耳目时,强大的心理素质是必不可缺的。北川已经将其作为生存的本能下意识地应用。控制自己的情绪,随时保持冷静的心态,她娴熟得无需思考即可行动。   然而这样做之后,她不免自嘲,这些年来她难得的朋友一死一昏迷,她居然还能保持相当的思考,为了自己而活下去,真是自私自利。   尤其是终于回忆起自己的血亲,她更觉得诡异莫名。这几年来,她很少会想起上行,仿佛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她的存在。太奇怪了,她和上行的感情还算不错,自小一起长大,怎么会说忘记就忘记了呢。   而且,让她揪心的是,她忘了上行最后到底怎样了。她是活着还是已经……   北川用力甩甩头。   事情很不对劲。她意识到,但是最关键的记忆失落,她暂时没法解开这个谜团。   既然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就算上行真的已经死了,她又能做些什么呢?信奉自力更生的北川想着,如果上行没死,以她的性格,她也不会软弱没用得只能等待她的救援。她们两姐妹可是非常独立的,自成人后就一直各走各路。   因此北川非常理智地放下那些遥远的往事和谜团,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再说。   她低头瞥了眼云雀,深深地叹息。   云雀非常郁闷,真的十分郁闷。当你尝试一切方式都没法跟别人接触交流时,你就了解这种郁闷有多么深刻。   他与北川忧郁的目光对视,见她叹息,他忍不住想在她头上来上几下子,好让她的视线不要次次都穿透他的灵体,望向远处。   想悲叹的是他这边好吗?   云雀身上黑暗暴怒郁闷的三重业火熊熊燃烧,灵感稍微强一点的人都不自觉地避开北川,以免被那业火给波及到,于是北川像摩西分海似的走在人山人海里,而浑然不觉。   有人说过她的灵感不怎么强,基本属于灵异绝缘体的人类。   云雀的不爽随着时间节节升高。强烈地想要凭依在什么事物的意念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北川发现人偶在怀中蠢蠢欲动,还以为是云雀醒来在不满,可是发现他依然紧闭双眸,害她空欢喜一场。   好吧,至少她确定,云雀有苏醒的迹象。   云雀瞪着北川失落的表情,自己更加不爽了,北川没有发现在自己经过的地方,有人莫名其妙地摔倒,或者是被突然飞起的空铝罐砸到头,又或者是被突然掉落的招牌吓个半死。总之就是一些奇怪的灵骚现象。   北川身周扫荡出一圈空位。可惜她本人对灵异事件太没有感觉而没有在意。   云雀抱着双臂,飘浮在她背后,生着闷气。不过没过多久,他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了。只见北川重新踏上损毁的机场,面无表情地经过事发地点,到柜台去询问机场工作人员,是否还有飞艇飞行。   得到没有的回答之后,她压低帽檐,沿来时的路慢悠悠地再走出去。   在帽檐下,她的目光快速地瞥了眼残破不堪的现场,却很快就转移了焦点。   ……哼,这个畏畏缩缩的女人!   云雀不屑地批评道。   如果有他在,他相信她绝对不会就这样离开,一走了之。   真是没用的弱者。   云雀正批判着完全不知情的北川,一团自远方发出的危险气息突袭了他。他表情凝重地抬头,望向气息来源的方向。   ——是那个杀手。   他居然还紧追不舍,纠缠不清,真是烦人。   云雀抿紧嘴唇。他这种状态,没办法战斗。   这个女人,可以撑得过去吗?   一时间心浮气躁。   北川没有感知到那遥远的危险,不是说她太弱小,而是云雀现在身为念能力者的灵体存在,能力远远覆盖整个城市领域,比他还困在躯壳里还要强大几倍。连杀手都未必能发现北川的踪迹,正在隐遁寻找之时,都能被云雀所发现。   可惜他却不能提醒她,只能旁观。   嗯……好像还有个办法……   灵骚嘛……   云雀哼笑起来。   北川都觉得有点奇怪了,走着走着突然会遇到天降石头、前方地面突然凹陷、大狗小狗对着她狂吠,甚至有人看了她一眼就昏倒。她什么时候变成通缉犯而不自知了?   害她被迫改道好几次,越走越偏远,藏身到黑暗角落之中才算完结。   “真是奇怪了呢,恭弥。”北川捧起人偶咕哝着,“难道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我?”   云雀一个飞踹穿过她的头——恼恨得他想象千万次痛揍她的场面。   没有丝毫灵感的北川只是眨眨眼,拍了拍人偶身上的灰尘,用衣袖擦干净他的脸,露出那张可爱的苹果脸来,然后起身。   “算了,还是想办法去遗迹好了,也许去到哪里你就能恢复。”   云雀停止了揍她的想象,静默了会。   这不自量力的女人,明明受着追杀,还敢出现在机场,依然想着帮他……嗤……   他必须要赶紧回到那个破烂可恶的躯壳里才行。   翌日北川搭乘顺风车,经过五个小时的车程到达下一个拥有机场的重要交通城市。用假身份骗过柜台订好机票,经过伪装的她靠在机场柱子边上等待登机。过程十分顺利,没有任何阻碍出现。   这次她轻松地登上飞艇,找到一个普通的座位坐下,转头看着底下的风景。   “真想让他也看一下呢。”她撑着脸颊,嘟囔着。   云雀看着从她视角看过去的世界,悠长如同裂锦的云飘在脚底,沙漠城市宛若一座模型坐落在滚滚黄沙之中,有鸟群从底下成人字形拍打双翅悠然飞过。   很普通的风景,他早已不知道看过多少遍。   但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他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那些令人痛苦的事仿佛就遗落在那里,而未知的前程尽管危险,却充满趣味。让人充满期待和冲劲。   云雀静静地看着风景,跟她一起。   飞艇落地的那个机场,离齐尔巴鲁遗迹的中心地带还有很远的距离。北川需要坐车过去。面对如同蝗虫般涌上来揽客的司机们,北川好心地谢绝,独自去租了一辆装备还行的旅行车,准备艰苦行军。   然而,到了这里,事情却没那么顺利。   偏离旅游路线,独自行驶在更快捷却更危险的路线的北川,遭遇旅行车抛锚的悲惨状况。不幸的是,在她尽力抢救的时候,整辆车散架了。   真的太不幸了。   更杯具的是,她发现有人跟在她身后。   那是十分熟悉而且冰冷无情的气息。她的心骤然紧缩。在回头正面迎敌和继续逃跑的两个选择之中,她下定决心,果断地往前奔逃。   在狂奔之中,一辆马力强劲的军用悍马拦截了她。甩尾十分漂亮,车头横在她身侧。   一个红发的邪俊男人从驾驶窗探出头来,满面邪意地盯视她,宛若一条蛇在评估它的猎物。   “上来吗,可爱的小苹果?”   北川挑眉看了他一眼。   他回她一个极其轻佻的邪笑。   “谢谢!”北川跳上他的车驾,把门用力一关,悍马狂吼着蛇行飙出。   这趟旅程,注定并不平静。   ☆、第十九章      云雀抱着双臂,挤在红发男人和北川之间。敌意在他身周实质化,化成张牙舞爪的尖刺,在虚空中蠢蠢欲动。   只见那个男人仿佛有所感应似的瞥了眼云雀所在的位置,那锐利如刀的目光划过云雀眼底,如同芒刺。那样的眼神,引得云雀战斗欲更加旺盛,身上光芒闪烁摇曳。   “你要去哪里,亲爱的小苹果?”那个男人笑吟吟地开口。   北川眼也不眨,直视前方。“明知故问,走这条路线的人,不是去齐尔巴鲁神殿还能去哪?”她十分直率,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帮她。   男人狭眸,微微一笑:“说的也是呐。”   云雀冒出一阵阵的鸡皮疙瘩,他没想过灵体也是会被恶寒到冒疙瘩的,转眼看北川,她神色不变,镇定自若,看来她的警戒心已然升至最高,完全不为小事所动。他一眯眼,放出自己的意识,去接触那个叫西索的男人的内心。   没想到出师不利,一放出意识,立马就撞上了那个家伙筑高的城墙。云雀撇嘴,用大力度强行渗入城墙,游离在城墙边的破碎记忆和情绪尽数他吸引过来。   西索突然感觉非常恶心。这真是一件怪事。通常只有他恶心别人的份,哪里轮到自己?好像有人在使劲给他内心开洞,试图窥视什么。   在一瞬间的惊讶过后,他又感到很兴奋。即使不理解眼下状况,但是他本能地知道,守住自己的秘密,就是他的胜利。他加强心理防御,表现出来的是城墙全变成钢制并且加高加厚。   云雀想要知道这家伙的来历和目的,却在对方如此强悍的防御面前败下阵来。他十分不爽。不过他并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在刚刚的触碰中,他看到了这男人和之前的杀手擦肩而过的画面。而且他得知那个杀手的名字叫做伊尔迷·揍敌客,出自非常有名而且恐怖的杀手家族。难怪那杀手如此之强,并且紧追不舍。他们不完成交易是不会放手的。   这家伙的城墙太严实了,只能看见只言片语。关于重点则被保护得很好。他不知道这家伙跟伊尔迷有没有关系,是敌是友,但肯定的是,这家伙对北川没安好心。   云雀独断地认定。他眼神一定,看向北川怀里的人偶,再次尝试回到那里面。可是那简直像是逆水行舟,而且是从瀑布下游回到上游的那种。强大的阻力几乎要撕裂他的灵体,可他忍受下来,并一点点往前挪移,异常坚定。   要换做一般魂体早就不知道轮回多少次,谁让他的魂体如此浑厚,足以支撑他折腾这么久。   云雀恭弥在另一层空间默默努力奋斗的时候,现实的情势突变了——   悍马后部发出巨大异响,若不是西索眼疾手快甩了一下车尾,他们后半部的车身就得报废。北川立马一手抓住车顶的扶手,一手从腰包里掏出武器。   西索踩油门,蛇行在林木稀疏的荒漠坡地。他兴致盎然地看着北川拿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双管枪,枪管巨大,口径大概为五十毫米,她只发射了两枚子弹,车后便涌起一片黄色浓烟,滋滋作响。来自车后的攻击便消减了些。   “那是什么?”西索好奇地问。   “毒气弹。”北川简洁明快。   不过她知道无论多厉害的毒气,对付那种程度的念能力者仍是不足,不出十秒,后头就果然有人追上来。   她望向倒后镜,只瞥见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一双黑暗恐怖的眼睛若隐若现,如同将要吞噬自身的影子般紧紧追赶在后头,每分每秒都在缩短生与死的距离。   北川握紧拳头,正要回头应战,却听见身旁的男人滑腻腻地笑道:“坐稳了,小苹果。”   她闻言侧头看向西索,他松开方向盘,撑开车顶天窗,探出上半身,随即一连串啪啦啪啦的交战声响炸开,如同烟花般分散在车子周围。   在他说话的时候,她反应很快就扑过去抓住方向盘,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干过类似的事,因此想都没想,显得很有默契。   正在默默奋斗的云雀见到这一幕,冷冷哼笑,分神之间不自觉地倒退一点   ,害得他又得重新再来。   北川无比惊险地驾驶着悍马冲过地形的障碍,还有躲避着随时袭来的攻击,左支右拙,在战斗的漫天炮火之中闪躲腾挪,技巧高超得连她都要佩服自己。   在最后一声轰隆的树木倒塌声后,后面再无声息。西索攀着疾行的车子,打开车门,从外面钻回来副驾驶位——他刚才从天窗出去,站在车顶与杀手对峙,北川完全接收了车辆控制权——现在人回来了,满身满脸都是尘土和血污。   他却翘起唇,舌尖细细舔过唇边的血迹,如同回味着一顿丰美佳肴。   好歹是共同经历过艰险的战斗,尽管北川对他下意识地有点膈应,却保持着礼貌,冷淡地道谢。   西索笑得欢快极了,说话直冒爱心和星号,北川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样算来,你算是欠我人情喽~~等会你就负责带路吧~~~”他那又长又弯的桃花眼狭起,浓艳却又带有一丝寒意的美色直扑而来。   北川感觉被他一直盯着的左半边脸快要麻木了。她尽量无视,然后正色:“果然是跟我同路的,好,我答应。”   她不问西索目的,不去想这趟旅程的任何结果。   反正无论怎样,都不能打消她前进的念头。   此后一路平安。几个小时后,北川突然停车。下车的地方是一片较为广阔的地带,周围长着稀疏的灌木,地面坚硬,表面覆盖黄沙,是典型的岩漠地形。   平平无奇,不远处却散落着不规矩的巨大石头,像是倒塌的石阵。   北川和西索漫步在岩漠地带,头顶的太阳依然西斜,映照着天边一片晚霞。淡淡如雪痕的月抹在天空不起眼的角落,悬在上空,冷眼世间。   北川在附近踩踩踏踏,弯腰寻找蛛丝马迹。西索一手叉腰,一手掠起额发,修长的身材尽显风骚,闲闲地跟在北川身后。   “这里,跟我来。”北川在石阵中找到一个非常小的坑洞入口,在地面以下三尺,她站在洞边,回头招呼西索。   后者嘿嘿邪笑,低喃:“真是老实呢……”   齐尔巴鲁遗迹人人皆知,不过它的领域广大,很少有人能知道它的全貌,更别提诡异隐秘的角落了。在其中,神殿倒是挺出名,可惜所处位置太过荒僻,就算来到这里,也只是观赏地表上面的石阵而已。   普通人认为那就是神殿。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北川搜寻附近一带区域,就发现了用念伪装的洞口。她一抬手就破坏了洞口的陷阱,丝毫不在乎里面是否危机四伏。   低头弯腰她就爬进半人高的窄小洞穴里。西索保持笑脸不变,也跟着爬进去。   非常窄小的洞穴,逼仄的环境让人感觉封闭、窒息,未知的黑暗空间更是涌现出令人恐惧的氛围。北川小心翼翼地潜行,奇怪的是,这下面虽然不是特别潮湿,但是连一点虫蚁都不见,一路上也只有些小石子硌得慌。   越走越往下,有风从前方吹拂,空气变清新了一点。同时听到有水滴的声音。   没有等北川悄悄松口气,从窄小洞口出来时,她一脚踏在水面。   她惊疑不定,那是一种奇异的感受,她明明脚踩水面,水下没有支撑物,她也没动用念,居然就能凭空站在水上。   北川没想那么多,两只脚落“地”,站直身体,一股冰凉如水雾的触感随即漫过全身,她愣了一下,抬首四顾,发现自己瞬移到另一个空间。   当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身处的环境,北川脑子一蒙,强烈的冲击使她惨叫出声!   手电筒掉落,雪白的光芒照在山壁,眼前的路四通八达,没有任何蛇虫鼠蚁、野兽非人,只是一处类似迷宫的入口而已。普通得十分坚持,完全没有可以惊吓到人的地方。   然而北川神情迷乱恍惚,思绪杂乱,翻飞的记忆里出现了与眼前景象一模一样的地方。在这背后,有什么纯粹黑暗的恐惧在潜藏着。她曾遇见过,遭受相当严重的伤害,因而瑟瑟发抖。她半跪在地,抱着头拼命回想,那没有想起来的关键。   云雀听见她的惨叫,那时他差不多就要回到那具人偶,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大量情绪和记忆如同雪崩的滚滚大雪袭来,直接冲向他的意识堡垒。他站在那天崩地裂的中央,坚毅如剑,没有被她的情绪洪流所冲垮。   于是他看见了“那个”。   在数年之前,北川和上行曾站在同一个迷宫入口,她们两个长得几乎一样,这对双生姐妹当时看着这迷宫的角度就如同现在他们两个一样。只不过那时的她们神情轻松,无知无畏。   她们选择其中一个入口进去了,路上遇到许多阻碍陷阱,她们轻松解决,路口最后却是死路。她们退了出来,再选路,在险境中求生,然后又是死路。如此反复,她们也没放弃,直到找到那条正确的入口。   独自站在那正确入口的北川,着魔似的凝望着它。她轻轻跃身,跳了进去,如同当年一样。   那条路没有任何陷阱和毒蛇猛兽。只是一条直直的路,通往一个巨大的空间。有白色的光柱在前头投射而下,宛若银色瀑布。   “那是什么?”记忆深处,上行的声音在发问,她的嗓音总是偏高,显得夸张。   然后北川喃喃着回答:“是月光。”   声音虽小,回荡在无人的地底,却是回音重重。   “月光、月光、月……”   北川猛然惊醒,心脏紧缩,痛不欲生。   有什么要来了,“那个”要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末更新~~~   ☆、第二十章      “月光,在地底?”上行好笑地发问。   北川跟在她身后,俯身走过狭窄的通道。月光没有照射到的角落,显得非常的深黑,浓稠的夜色流动着。即便以她的眼力,也没法看清阴暗处。   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却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直到出了狭窄的通道,从通道口往下攀爬,下到有十几米落差的巨大地洞里。   北川仰头看着高不可攀的洞顶,又转而观察周围排列奇异的高大柱子,以及不远处出现的一道莫名其妙的墙壁。   “我以为里面有宝藏呢。”上行左看右看,掀开角落的地板,“早知道就不叫你一起来了,没劲。”   北川突然伫足。“有声音。”   上行立马兴奋起来。她压低声线,用气音说:“是什么?”   北川把手电筒扔到一边,让亮光照向她的视线所向。她和上行蹲伏在亮光之后。   “是虫子吗?”北川听到沙沙声。   ……不,不是!是更可怕的东西!   “没过来,它们转方向了。”上行侧耳倾听,缓缓起身,“我去看看。”   北川犹豫了会。似乎正在考虑。   ……不,别去,什么都别看,什么都别碰,快往回跑!   “让我去吧。”北川拉住了上行,上行笑着答,“你真是的,以为我还小吗?我去这边,你去那里,快点找出值钱的东西,不然这一趟算是白走了。”   “好吧。”北川同意了。   分开走之后,北川缓缓趟过一片死寂的黑暗。阴暗处隐隐约约有沙沙声、嘶嘶声,像是毒蛇和虫蚁潜伏于此,尽管月光斜斜映入,却只是照亮特定的范围,在月光中,除了飞舞的尘埃以外毫无他物。   咦,真奇怪,为什么在上面时,没人注意到有这样的一个洞,能见到底下神殿的样子?如果能直接从上面进入,就不用走那么多冤枉路了。   北川想着,不知不觉走到那堵雕刻着奇异图案的墙壁前。此时的月光正好照到那墙上,给它镀上一层银白光芒,显得庄重圣洁。   站在墙壁前静静地观察着,一声长长的惨叫却打破沉寂。   北川的心咯噔一下,猛然往回跑,在转身跳开的瞬间,她听见原先站立的方位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回首一看,只见一头身形奇特的怪兽,吻部的口水滴落,腐蚀了地面的沙砾。她立即定下心神,抽出腰间长刀,抬手就是一击。那怪兽在刹那间离开了银白的月光,与黑暗融为一体,消失在她的视线和圆的侦查范围。   下一刻,黑色的影子掠过她的感知,她凭本能躲过一劫,但仍有什么东西撞击了她的太阳穴,引起一阵烧痛。她昏迷了十几秒,或许有几分钟,或许有半个小时,时间概念在这里并不明晰。但她实实在在地短暂失去意识过。   等她醒来,找到上行,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一股浓稠的像是液体的生物,包裹着上行,看起来像蝉蛹。之所以说那是生物,因为当液体表面如波浪流动时,一个虎豹类的头显现出来,它的嘴巴紧紧咬住上行的脖子。上行在蟒蛇一样的紧缠包裹中拼命挣扎,在挣扎过程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从她身上脱落下来。   北川看第一眼,瞬间就呼吸停滞,毛发倒竖!   那是一块又一块的人皮。   “上行——”北川狂吼,冲向她!   眼前的画面蓦然消失,鲜血和黑暗充斥整个视线。   强烈的情感冲击云雀恭弥,将他抛向负面情绪掀起的巨浪,他经受住抛上抛下云霄飞车似的冲击后,凭着坚韧刚毅的意志和不爽到极点的心情,在浪潮中抓住自己的容器。   给我回去!   云雀咬牙切齿地喊道。   他的身周泛开白芒,刹那间,亮如白昼。   北川浑身发抖地跪倒在地下广大的神殿里。过于震撼的记忆让她好半响都无法回神。就连怀中的人偶掉落地上,正缓缓睁眼都没有留意。   她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多年前,她和上行来过,被神殿中怪物袭击之后,虽然最后她们逃出,但在养伤期间,上行全身肌肉骨骼仍在慢慢融化,非常恐怖痛苦,最后死在视她们为触犯恶魔的不祥之人的村民手中。而她,本以为没有什么影响,但在上行死后,意识仿佛被另一个人控制,当场爆发杀死在场的所有人。   是它……   有一个念头缓缓浮现。清晰地占据她的意识。   她突然领悟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里。这么多年,她的记忆混乱、意识不清爆发杀意,不单是心理原因,那东西进去了,就在她的大脑。   她很幸运,它的力量不足以控制她,所以在等待着,等待控制她的机会。让她爆发杀意时像一头野兽。   它就在这里。   北川神情渐渐肃穆。   她单手撑膝,坚定笔直地站了起来。   她站在神秘莫测的神殿里。   当年她不是在齐尔巴鲁遗迹进入神殿,而是在别的地方,别的入口。但眼前的场所,跟多年前所见一模一样,没有分别。   她甚至可以找到当时被她丢下的断刃残剑。   这个空间是独立存在的。她思考,世界各地一定分布着进入神殿的入口,从而来到这里,但是这里的作用是什么,她不清楚。   “哼!”身后一声冷哼。北川惊疑万分地回头,只见小小的人偶正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抱着双臂,满面不爽。   “云雀恭弥?!”北川瞪圆双眼注视他。   云雀回答她的是,自下而上的攻击。猝不及防又狂喜过度的北川压根没防住,被他的浮萍拐击中下巴,轰然后仰倒地。云雀便踩在她肚腹上,居高临下地用鼻孔瞧她,重重地哼了一声。   北川哭笑不得,不知道是欢喜还是疼痛的泪水溢出眼角。   他的力道没有看起来的狠,她的下巴只是发红了而已。她擦了擦眼角,忍不住笑问:“你没事了?”   云雀从她身上跃下来,仰着头:“你该担心自己。”说着话,他大步走了出去。   北川微微愣了下,感觉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有点奇怪,但她来不及细想,紧随他后面,边追边喊:“恭弥,既然你恢复了,我们就快点离开这里吧。”   云雀侧首给了她一个眼神,眼神似乎看穿了她想些什么。   “北川。”他突然叫她的名字,“你就退出这里,在外面等着。”   北川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坚定地摇头。“我留在这。”   云雀笑了。“很好。”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在前面开路。   北川从腰包抽出一把长刀,护在他身后。全身的气场全开,圆的范围达到最大。她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那些怪物介于实体与非实体之间,很难定义它们的存在。也许这是她不能感知它们气息的原因之一。   她对云雀简略说明神殿的诡异之处,略过自己妹妹惨死的这段,只挑最关键最要紧的解释。   后者表示了解,然后第一次对她简单地提了下自己当初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   北川听完之后,偏头思索,而后低声道:“难道这个地方,是连接各个世界的中间站?”   云雀笑:“说不定呐。现在就是要找到触发它的方式。”他的眼神渐渐深沉,“既然我能过来,那就一定能回去。”他从衣服口袋拿出一个银色圆块。   “跟它有关?”北川的视线集中到它上面,问。   “大概吧。”云雀恭弥想起那道光芒,在光芒之后,他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现在这玩意躺在他手心,完全没有动静。   云雀没有那么容易就放弃。   他们警戒地找寻着,北川再次听到那种可怕诡异的沙沙声。她屏气凝神,一言不发,眼神冰冷如刀。   突然,她瞥见了一道人影。   云雀的个头比她小得多,因此没有第一眼发现。   他的头被她拍了好几下,忍着怒气转头,发现她完全出于无心,并且非常紧张戒慎,所以连看都没看他,一双眼紧盯侧前方,才会拍到他头上来。   她蹲伏下来,几乎与云雀保持同样的高度。   “我看到了一个人。”她说,“我没见过,也不是之前追杀我的人。”   “哦,那就是另外的探秘者了?”云雀无所畏惧地跳出来,直奔目标。他做事可从不拖泥带水,北川见状,只能跟上,掩护他的背后。   这里非常的暗,但那个人靠坐在月光照耀的墙壁下,淡淡的月色投在   他身上,落下一地沉寂的阴影。   云雀速度非常快,他从后面飞跃而来,落到这人面前时,北川慢了一步。等她站定在云雀身后,望向云雀,她感觉有一丝违和感。   向来镇定自若的云雀,竟然仿佛全身僵硬似的钉在原地,就像她当年看见上行那样。她顺着云雀的视线往那个人身上看,只见那人背靠墙坐着,身穿西服,四肢修长,面容俊美,却是闭合双目,宛若沉睡。   月光静谧地流淌,那人的睡容宁静而悠久,玉璧一样洁白无瑕,仿若纯洁的天使。   ……云雀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是我。”   北川眨了眨眼:“什么?”   “是我的身体!”他边说边靠近。北川的脑回路在电光火石间也终于打通了,下意识地叫了声:“哇靠!”   她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黑暗中,有人突然说话——   “嗯哼哼~~~终于找到你了,亲爱的小苹果。”   猛然□□来的一句话,让他们两人立即回首,只见一张扑克牌朝着云雀的“身体”飞射而去,北川第一时间横刀抵住扑克牌,云雀怒目而视,随即向西索所在的地方反扑。   “恭弥!”   ☆、第二十一章      云雀上前,北川立马后退,挡在云雀的身体前,可是她尚未动作,一股强劲的拉力将她从后头扯飞到前面,她应变不及,飞越过云雀的头顶,往西索的方向而去。   在半空中,她意识到这是西索的把戏,运起凝看清楚,发现自己脚踝上粘着一根若有似无的线,另一头正是在西索手掌中。   难怪他能找来这里,找到他们!   还没落地之时,数发念弹从她身上爆射而出,目标袭向西索。云雀在同一时间看清情势,挥着双拐,如猛虎狂扑过去,西索闪躲挡开念弹之后,直面云雀的猛烈攻击,毫不意外地受伤了,但在他艳丽得诡异的面上,慢慢勾起一个笑容。   让人鸡皮疙瘩全起的恶寒感。   云雀一拐正要打到他脸上,西索以手架住他的攻势,咯咯直笑:“你也不错呢~~~”   说着,他另一只手掌朝云雀的头用力拍过来,云雀拉开距离,却暴露出漏洞,西索抓住机会将北川再次拉过来——   本在旁边想方设法弄断念丝的北川,非常无奈地、悲催地、身不由己地,再当了一次空中飞人,正好堵住了云雀上前攻击的路线。   在西索笑嘻嘻的目光中,北川略显惊恐的视线里,云雀居然没有迟疑地朝她出手,一下就敲在她的背上,将她击落在地。继而霸气十足地踩过她的背,腾飞到空中,与西索近身交战。   “咳咳咳。”吃了一脸狗啃泥的北川,手肘撑起上身,赶紧先呼吸几口,刚才被云雀打完又踩过,肺部没差点戳出点血来。生理性的泪水溢出来,她擦了擦,然后回头看了下自己的脚踝。   刀锋不留情,冷酷地削去皮肉骨屑。北川重获自由后,没有急着参战,而是守在云雀的身体周围警戒着。   西索注意到自己的念丝失去了依附对象。他的念充满弹性、十分坚韧,很难自行切断,他在战斗空隙中往北川那里瞄上一眼,见到她脚踝受伤就明白了。哎呀呀,真是又快又果断的判断呢,本来还想多玩一会的……   “你在看什么?要看的话,应该是这边才对。”冷酷的话语在耳旁响起,西索微微一惊,那   声音太近了,紧接着,他就受力往地面加速坠落。   “哼,你在小瞧我吗?”云雀随后落地,双眼紧盯尘埃飞扬的中心点,“战斗的时候可不能分心呐。”   话音未落,西索从尘埃中突围而出,与云雀交手,他们快不眨眼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   北川认为自己没必要去打扰云雀的战斗,等在一旁,她也没有多大的担心,她对云雀恭弥的能力非常信任。反而是面前这个云雀的“本尊”,引起她更多的关切。   这具身体在这里多久了,云雀的灵魂还可以回到本体里吗?   北川轻手轻脚地搭着云雀身体的颈部脉搏,嗯,还有微弱的心跳,身体温度虽然稍稍偏冷了点,但是没有完全变僵发冷。也许还真的能回到里面去。   唔,等等,为什么他的身体放置在此这么久,身上竟然连一点伤痕都没有,看不出有被神殿怪物袭击过的迹象?   为什么他们这些进入的人就会受到攻击?   难道是因为活动着的生物才会被它们视为猎物吗?   而且,自刚才到现在,他们还没遇到一只怪物,它们到哪里去了?   刚想到这里,一股刺骨的寒意使得北川后背发毛,不用回头,她回手起刀,挡住了来自阴暗深处的攻击。   格挡住之后,她飞快转头,一眼就看见了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容。   “这次我一定会杀掉你。”他语气非常淡然,但笃定。   那个杀手。   真是穷追不舍,强到这种程度,又有着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敬业精神的,除了出了名的杀手揍敌客家族以外,想来也没有别人了。   北川脑子里转着零散的念头,才能勉强将升起来的强大杀意给压制下去。   她不想再度失控了。尤其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刻!   下定决心掌控自己,她就绝不会那么轻易朝野性认输。   北川知道对方只针对自己,所以她远离云雀的身体,免得他遭受池鱼之祸。再次交战,虽然北川没有上次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但是这次她理智尚在,最擅长闪躲技巧的她,利用熟悉的地形和高超的技巧,暂时与伊尔迷打成平手,谁也没能占到上风。   在最后一次刀与念针的交击后,北川与云雀背靠背(虽然云雀身高只到她膝盖以上一点,但他坚持认定背靠背的说法……)站在一起,分别面对两边各自的敌人——伊尔迷和西索。   “你没有搞定那个矮子,我是不会付钱的哦~”伊尔迷隔着他们对西索说道,语调有着孩子式的可爱。   不过某人就怒了。“谁是矮子?!”   “嗯哼~~~他很强喔,我要加价。”西索舔了舔嘴角的血,笑眯眯地说。   “我们的协议没有临时加价这一项。”伊尔迷有点不开心。   “你们……”某人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黑,连北川都离远了点,“全部咬杀!”   四人同时动作,就在他们行动的瞬间,听在北川耳里熟悉的沙沙声飞速接近,她微微一愣,立即反手揪住云雀的后衣领将他丢飞出战圈。   其他三人都没反应过来,在云雀倒飞的视线里,只见数只流体状的黑色怪物自神殿穹顶往下窜,腐蚀性的液体如同大雨纷纷,落在他们三个人所在区域。   北川早有准备,从腰包里扯出一件斗篷,盖住头面,掩护着自己逃跑。西索和伊尔迷第一次进入神殿,不清楚这里的凶险,虽然反应没她那么快,但也不慢,各自避让开这可怕的雨滴,退到安全地带。   他们三个刚才所站的地方,立马就变成马蜂窝似的的坑洞。   三个人,三个方向,但那些怪物也分成三个方向追逐他们。   云雀蹙眉,看向自己肉身的位置,离战场很近,有被波及的风险。他奔到自己身体面前,能伸手触摸到这副躯体,感觉奇妙,但眼下却是要想办法回到里面。   到底该怎样做呢?   他自问,然后把银色圆块拿出来,捏在手里。   银色圆块开始慢慢发光,白芒越来越炽盛,比月光还要耀眼。   它果然是关键的道具吗?   然而——   横空飞来的扑克牌和念针,打断了他,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目标不约而同,都是他的身体!   云雀恼怒万分地打落一切暗袭,转过身来,一只黑色怪物已经悄无声息来到身后,他下意识地想要护卫自己脆弱的肉身而没有躲开,结果防御的手臂外侧,出现了严重的烧灼痕迹。   云雀往旁边倒退几步,发觉那怪物对他的身体没有攻击的意向,它的目标是他。   真是麻烦啊……   很快就有人来解救他的麻烦。   北川游走战场,在怪物攻击的空隙里,分神扰乱西索的攻击,然后吸引了伊尔迷的大部分攻击。   云雀的压力顿时一松,但长期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尽快回去,不能让肉身成为最大的标靶。   再次站到肉身之前,银色的神秘道具发出亮光,如同月光漩涡,怪物从他身边退散,往北川他们那边聚集。   要是没有怪物的干扰,以一对二,北川早死在西索和伊尔迷强大组合之下,但她比他们熟悉这地方,还有这些怪物的攻击方式,因此勉强能保住性命,但她也遍体鳞伤,快要气空力尽了。唯一的寄望,就是云雀能成功恢复。   现在正是杀掉目标完成任务的大好时机,伊尔迷却苦恼地被怪物所阻挠,伤又伤不重,杀都杀不死,现在,只能以干掉目标最大的帮手——云雀恭弥——为目的了,这样一来,任务迟早会完成。   他和西索对望一眼。   西索露出伤心的表情:“唉,多浪费啊!”说着这样的话,他出手却是十分狠戾。伊尔迷同时出击,保证万无一失。   北川睁大眼睛,眼看着两人的合击强大无匹,将要吞噬云雀恭弥,此时的他,没有防御的余地……   他会死的……   因为她引来这些人,所以云雀才会面临险境。   都是她的错。   上行的死、医生友人的死,都是她的错,现在,连他都要……   她决不允许!   如果在此之前,她的人生都是一连串的错误和失败,那么,从现在起,就让她亲手导正这一切!   北川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飞奔,云雀的身影在刺眼的白光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她扑向那一团光芒里,那感觉像是扑向软绵绵的棉花糖,舒服而温暖。   下一刻,尖锐的疼痛刺激她的大脑,脑子里仿佛在沸腾,头痛得要命。   光芒稍纵即逝,在消失的一刹那,有人接住了她。   抬起头,她望进一双深邃的凤眸里,宛若隔着水面看着星空,如此朦胧飘渺,又璀璨无比。   以他们为中心,周围有风旋起,隔绝了外界。   云雀想要踏出风压之外,银色的圆块却在猛烈摇晃,令人不安。他意识到如果踏出去,可能就无法回去了。   他紧紧抓住怀中重伤昏迷的北川。   墙壁呼应着这诡异的风,上面的雕刻发出奇异的光芒。   在轰然一声巨响后,他们两人消失在原地。   西索和伊尔迷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愣了下。   伊尔迷喃喃自语:“这样,也算是完成交易了,嗯。”他转身欲走,想起什么,对西索说,“对了,你没完成我的委托,所以钱,我就不付了哦。”   西索哈哈大笑。   ☆、尾声      身边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人影晃来晃去,酒精和杀菌剂混在一起的味道,异常的洁净。北川知道自己在医院。   真痛……那是她第一个感觉。然后是长时间的无聊。   等到真正醒来,是一个普通的夏日下午。   她突然再也睡不着。无人的单间,只有仪器在滴答滴答地运作,看护在她睁眼前出去了。所以她张大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以及窗外大片缤纷的花草。   那是在荒漠地带很难见到的温带植物,有着柔软多汁的枝叶和娇柔怯弱的花瓣。那样子十分好看。浓郁清新的绿意遍植庭院,让人不禁想到外面深呼吸。   而她确实也这样做了。   北川拔掉身上的针头和贴膜,梦游般缓缓下床,汲着拖鞋一步步走过去,拉开落地玻璃窗门,一股清风迎面而来,清冽如水,空气十分的清新。   身后的监测仪器滴滴作响,铃声大作。   她全然没有听见,走到阳台,不必使劲仰头,就能看见广阔又闪闪发光的蓝天,飘浮着的团状白云。有鸟啼的声音,有风声,也有花香。   忽然,有一阵奇怪的轰鸣声引起她的关注。   循声看去,她瞥见一只巨大的鸟状钢铁飞行物,它的双翅不能动,却能在天空飞翔。她微微张大嘴巴,有些惊讶。   看护和医生冲进来,涌到她身边,想查看她的情况。   北川在被拖回病床之前,笑着说了句:“那是‘飞机’吗?”   可惜没人听懂她的话。   ******   北川背着背包,穿着轻便休闲装,拿着手机和地图,脸色苦恼地站在意大利米兰的广场中央。在十分钟之前,她才言之凿凿地跟她的翻译兼导游保证,她一定能找到巴尔洛大酒店,送她到这里就可以,她完全能自己走过去。   现在看来,在野外的直觉跟在城市全然不同,尤其是一座文化迥异的城市。想找当地人问路,要么就是对方只会意大利语,要么就是她的英语还不大灵光,听不懂口音浓重的意式英文。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了眼手机导航,可惜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她看不太明白,到目前为止,她只学会日英的口语,至于文字,还在慢慢学习当中。总好过当初两眼一抹黑,跟所有人都不能沟通来得好。   终于找到一个好心的出租车司机,看见她出示的地点,大笑几声,带她绕过两条奇形怪状的街道,不过五分钟,就到达了一个星级大酒店前。   北川非常感谢他,给了足够的小费后,迈步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   她没有check in,拒绝服务员上前,径自绕到酒店后方,周围很静,像这样的酒店,在旅游旺季入住的游客居然不多,很是稀奇的一件事。也说明这地方有点古怪。   不久她就遇到几个守在户外游泳场外围的黑衣人。   她轻易地就避开他们的耳目,潜入游泳场地。   拨开两片宽厚的叶子,她轻轻松松地来到了游泳池边,两拨人正在对峙——不,与其说是对峙,看起来不如说是一群人对另外几个人的包围,只是因为人少的那方气势凛然,不落下风,所以才说是对峙。   她出现在两拨人旁边的小山坡上,林木遮掩,没多少人注意到行踪轻飘的她。   只有一个人看到了。   “你,迟到了呐。”   那人闲闲地开口,纤细的美貌带着孤高的气质,漂亮的凤眸闪烁着好战的光芒。   他语速放慢,咬字很清晰。北川不用费心就听懂了,随即不好意思地老实承认:“我迷路了。”   他们隔着一大群人,一来一回对话,视眼前敌人于无物。惹得对方老大暴跳如雷,不再废话开打。   在对方开火的刹那,北川和云雀恭弥同时动作,手上戒指放出火焰,开启了匣兵器。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留下草壁和其他部下去收拾现场。云雀和北川漫步离开。   “你适应得很快,不错呢。”云雀微笑。   “刚开始的时候很困难,现在好了。”她说话偶尔语序混乱,用词不清。   但云雀完全不在意有时要猜测她想说的话,十分的有耐心。   “刚回来的时候,我没空去管你。”   “我知道,你事情太多了,听草壁先生说,好像是因为你离开之后,有很多势力趁机反扑,所以你回来要处理。”   云雀眯了眯眼。哲那家伙……   实际上,云雀刚回来的时候,风纪财团是面临危机,但他能处理,然而为了避免有人拿她做文章,他决定将她藏在安全的地方,让她不被打扰接受治疗。   半年过去,她已经恢复。   有自保能力的北川,不再是他的保护对象。   而她,现在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呢?他似乎没有义务一直保护她下去。   “恭弥,我想去坐飞机。陪我一起吧。”北川的话题转得飞快,手指着天上的客机,一脸兴奋。   算了,这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不看好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样一想,事情似乎就变得简单了。   “哼,大惊小怪。你想去哪里?”他问。   “我不认识这个世界,随便你呀。”   “那就,去日本吧。”他说。   听到这个答案,北川笑容灿烂,大步往前走。   云雀抬首,客机飞过后留下的白线,深入云层,绵延至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